散朝。 昔日里比较亲近郑嘉禾的大臣们照例跟了上来,宽慰她几句,说什么行的正坐的直,就不怕污蔑,也有比较忧心的,害怕曹侍中所言是真的,但他们看着太后娘娘一脸淡然,毫不畏缩的模样,一时又有些放下心。 郑嘉禾神色如常地安抚了他们的情绪,与他们分别,然后才回到蓬莱殿。 看见杨昪坐在榻上,抬目向她看来。 郑嘉禾微微垂眸,没有说话,她走到案几前跪坐下来,伸手执起瓷壶,给自己倒了杯水。 杨昪一直盯着她,看着她饮完一杯水,又给自己满上,在她拿着杯子再次往唇边送的时候,出声叫住了她:“阿禾。” 郑嘉禾“嗯?”了一声。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杨昪沉声。 “说什么?”郑嘉禾满不在乎地饮着清茶,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说那曹侍中是如何对我不满,如何蓄谋找来一个告老致仕的太医,然后严刑逼供,诬陷于我的?” “诬陷?” “很奇怪吗?”郑嘉禾道,“曹侍中对我不满已不是一天两天,你连这个都不清楚吗?” 杨昪皱眉:“阿禾!” 郑嘉禾放下杯子,目光有些飘忽地望着案几,没有看杨昪。 “你又说谎。”杨昪看着她道,“曹侍中为官多年,为人最是刚正,从前我还不明白他为什么反对你,如果……如果皇兄驾崩与你有关,那我算是明白了。” 郑嘉禾默然不语。 王太医是曾经的太医院院丞,皇帝的专属御医。年初先帝驾崩之前,就被郑嘉禾派人送离长安。他们一家老小都在凉州,由专人暗中看管。 王太医曾帮她做了不少事,同时也有了她许多把柄。郑嘉禾不喜欢卸磨杀驴,更不喜欢对忠于自己的人动手。因此她只是让王太医辞官远离长安,并让人留意着他的动静。只要他今生不再踏入长安城,郑嘉禾永远不会对他下手。 可这到底是一个隐患,并在今日爆发了。 前几天郑嘉禾得到消息的时候,就猜测王太医是不是被人劫走的。她还派人搜寻王太医家人的下落,但长安到底离凉州太远,她的手伸不到那么长,至今没有好消息传过来。 杨昪一手按在几案上,手掌渐渐用力。 他问:“你怎能弑君?”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如一记重锤,击打在郑嘉禾的心口。 在杨昪从小所受的教育里,忠君卫国这四个字占有很大分量。当初先帝被立为太子,他便当即收敛锋芒,做个没什么存在感的王爷。后来先帝登基,他更是请赴西北,戍卫边疆。他没想过造反,更没想过争权夺利,因此他也想不到,郑嘉禾竟会弑君。 此时杨昪才算把眼前的郑嘉禾,与皇兄密函中所说的“郑氏阴毒,素有野望”联系在了一起。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皇兄宁愿让他取而代之,都不愿意让郑嘉禾把控朝政。 杨昪手握成拳,微微颤抖,他望着郑嘉禾,觉得今天好像是重新认识了她。 “出去。”郑嘉禾道。 杨昪一时没听清:“什么?” “我让你出去!”郑嘉禾猛然抬头,伸手指向房门,而她的腕上,他送她的金镯还在轻轻晃动。 杨昪道:“阿禾,我们不能好好说话吗?”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