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蓬莱殿的时候,看到郑嘉禾正站在案边,低头看着他画的那幅画。 “我喜欢这幅,”郑嘉禾轻轻地碰了碰画上已经干掉的颜料,对他道,“你的画技越来越好了,一会儿我要让琉璃把它挂到床头。” 杨昪走过去,伸手扶住她的腰身,问:“那现在挂的那幅呢?” 郑嘉禾转头瞥他一眼,扬了扬下巴:“当然是换着来。” 谁让他画那么多的。 杨昪目中染上轻笑,忍不住轻轻地捏了下她腰上的软肉。 她如今怀有身孕五个月了,腹部有很明显的隆起,杨昪没事的时候总喜欢观察她肚子的形状,看得久了,也会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而这会儿他刚捏了一下,郑嘉禾就突然皱起眉头,伸手捂住小腹,把杨昪吓了一跳。 “怎么了?”杨昪问,语气中不觉带了一丝紧张。 郑嘉禾怔了好半天,才迟疑着说:“好像动了一下。” 杨昪一懵:“什么?” “孩子。”郑嘉禾拉住杨昪的手,引着他的掌心贴在了某处,“就是这里。” 这是郑嘉禾第一次感受到胎动。 而杨昪整个人都愣住,他有些不可置信,又小心翼翼地把手贴上去,慢慢地蹲下身,把耳朵也贴在了上面。 不知过了多久,他也感觉到了。 他的心剧烈颤动起来,这是比当初得知她怀有身孕,还要让人激动的事。也就是这时候,他更能体会到,他和她之间已经产生了一种联结,他们是这孩子的父母,他们一生都因这孩子而紧密连接,再也没什么能让他们分开。 杨昪本能地排斥、忽略掉闵相公说过的那些话。 那些都不会成真的,他们的孩子才是帝星,帝星会继承皇位,他们永远都不会走到那一步。 “太后娘娘!”颜慧立在门外,道,“刑部来人了!” 郑嘉禾回过神来,问:“什么事?” 颜慧道:“说是张羡之与王桓在翰林院大打出手,范学士大怒,当即叫人把他们都抓了起来,扭送到刑部去了。现在刑部那边审了半天,似乎是审出来了什么,要来请太后娘娘示下。” “王桓。”郑嘉禾本能地皱了皱眉。 她这个爹和这个弟弟,总不让人省心。 她吩咐道:“去侧殿等我吧。” 颜慧应诺。 郑嘉禾坐在了梳妆台前,杨昪伸手,轻轻地为她把发髻重新挽好。 郑嘉禾望着镜子,随口问:“你出宫的时候,是不是碰见闵相公了?” 杨昪动作一顿,轻轻地嗯了一声。 “说什么了啊?”郑嘉禾道,“今天在含元殿的时候,我看他一直都很固执,所以不放心,派了人盯着他,然后就看到他去找你说话。” 她醒来的时候,发现杨昪不在,而凤仪台负责盯梢闵相公的内官回来禀报,说看见他们走在一起,说了挺久的话,她就想着等杨昪回来问问。 “无非是些迂腐的言论,”杨昪说,“想让我劝你。” “劝我?”郑嘉禾笑了笑,“劝我别让邵煜留在翰林院吗?” 杨昪停住手上动作,抬目望向镜中她的眼睛:“差不多,我拒绝了。” 郑嘉禾哦了一声,转转脖子,看着镜子里的发髻,觉得可以了,便与杨昪告别,离开内室去见人。 刑部侍郎已经带着两个下属在等着了。 他们行礼之后,刑部侍郎道:“太后娘娘,那张羡之要揭发王桓,说他科考舞弊。” 郑嘉禾面色沉了下去:“……舞弊?有证据么?” 另一个官员拱了拱手:“没有。但张羡之说,王桓曾亲口承认了。” 他们来蓬莱殿禀报太后,也是想探探口风。 毕竟王桓怎么说也与太后有这么一层血缘关系在,张羡之又只是一面之词,查不查,还得根据太后的态度来。 “那就去查查吧。”郑嘉禾道,“如果张羡之说的是真的,总能找到破绽。” 她为张羡之的祖父平反,也把他接回长安,送进国子监读书。某种程度上说,她是张羡之的救命恩人。他倒不至于因为她的原因故意构陷王桓。那问题八成就出在王桓身上。 倒是挺会给她找事。 得了太后允准,刑部便吃了一颗定心丸,派了人往礼部,先后调出王桓在秋闱、春闱时的档案、试卷,紧锣密鼓地查了起来。 张羡之与王桓还被关在刑部大牢中,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都不能被放出去。 入夜的时候,王崇智得到消息,紧张地想入宫求见,被郑嘉禾让人挡了回去。 她一手支着额头,有些烦躁。 如果王桓真的做错事,那真是好事没有,坏事一箩筐,只会给她的声望造成影响。 毕竟朝臣可不管他们到底与她关系好不好,来往多不多,他们只看血缘。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