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黑暗里,他们以这样贴近的距离看着彼此的脸,在夜灯的微光照射下,她能够看到他眼里此时充满着汹涌的情绪。 不知道为什么,曾经的他对她来说神秘得像是披了一层面纱一样摸不透、她总觉得自己从没有真正了解他,可这一刻,她好像一瞬间就知道了他在想什么。 她闭了闭眼,朝他更靠近了一些。 他立刻将她用力地抱进怀里。 他抱得很紧很紧,勒得她背都有点疼了。 “……我刚刚做梦,” 半晌,他的声音从她的发里透出来,闷闷的,“梦到你离开了,我起来发现你不在我身边,害怕到整个人都傻了,以为你真的走了。” 六年后相遇以来,他所呈现给她的一直都是强大又无懈可击的模样,那副淡定的样子总让她恨得牙痒痒,但此时此刻,她觉得这个抱着她的男人,又回到了之前十六七岁时那个单薄、总喜欢依赖着她的男孩子。 “我既然今天自己生着病都来了,还会半夜走人吗?”她有些没好气地说。 “我不知道,”他松开她一些,摇了摇头,“我不敢逼你,你能来找我我真的很高兴,我生怕你一个不高兴就又走了……童童,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你愿意靠近我一点。” “你既然这么害怕我离开你的话,” 她看着他,终于忍不住、把自己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埋在心底最深处的那句话,重重地朝他抛了过去,“……当年为什么要走?” 这句话跨越了整整六年的时光。 从年少时代,到已经毕业工作,从少年,变成了成人。 可惜这整整六年的时光,他们都没有参与进彼此的人生。 “你哪怕留一条消息,哪怕一张纸条,哪怕让谁转达一句也好,至少不要让我像个傻瓜一样满世界找你都找不到啊,” 她的喉咙哽咽了,“你知道我像傻瓜一样找了你多久吗?每个人都跟我说不要再找你、不要再等你,我还是每天放学都在你家门口等,想着你或许有一天会回来,因为我真的想不明白,到底有什么理由可以让你这样不告而别……一直到新的一户人家搬进你家。” “我明明觉得你那么喜欢我、珍惜我,你前一天还让我觉得之后我们能够一直走下去,你会一直陪着我,但是惠骏岳,我所有年少时候最单纯的幻想都被你打破了。” 自你之后,我再也没有满怀真心、诚挚和炙热。 自你之后,我再也没有重新振作过、去试图喜欢上过别人。 这世界上有一种感情,叫做“绝无仅有”。 在你之前未曾有,于你之后不再有。 “你真的太残忍了,知道吗,我真的特别恨你,特别讨厌你。” 这么多年了,因为找他病倒从医院出来后的那一天,她就再也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他,再也没有对任何人表述过她心中种种的情绪和情感,因为这个世界上是不会有人懂的,哪怕是贝祺,可能都不能切身体会这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的痛苦——整颗心和爱人的能力都被抽离带走,连根拔起。 但是今天,她终于可以对着面前的他发泄了出来,完整地、毫无保留的。 只因为他就是这个绝无仅有的人。 他听完她带着哭腔的话,咬了咬牙,眼眶更红了些,他把她的手紧紧贴在自己的脸颊上,闭着眼睛重重地亲吻她的手。 “你还恨我,还讨厌我,你不知道我有多么高兴,”他的嘴唇和脸颊都是滚烫滚烫的,“那说明你现在还依旧在乎我。” 她咬着牙摇摇头,可又点点头,心脏痛得绞成了一团。 “相信我,我所承受的所有痛苦,是你的十倍都不止,但除了离开的原因之外,我不想和你赘述这些,我只是想用接下去所有的人生来弥补我亏欠你的这六年。” 她说完话后就哭了,眼眶里蓄着的眼泪这时被他用手指摩挲着擦去。 “我父母离婚是我父亲一手造成的,他一直对我妈不好、不关心我妈和我们、游手好闲、有时候甚至还会动手打我妈,家里的大部分财产都是我妈赚的,离婚的案件法院最终把我和我弟都判给了我妈,然后还把更多的财产都判给了我们,他不高兴了、就天天带着他家的亲戚和朋友来闹事,要我妈给他财产。” “你可能做梦都没有办法相信,我的亲生父亲,会把家具、玻璃盘和玻璃杯子直接朝我身上砸吧?但是他就是这么做了,夏日祭的前一天他又来家里闹,这次闹得特别厉害,把我和阿晓都砸伤了,我妈实在是受不了了,夏日祭当晚就直接把我们俩全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