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不剩。这会儿已无人关心那汤药了,船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追着那白练,只见它咆哮向前,渐渐成了江上一堵白墙,愈发地高。 “那是一线潮。”邢慕铮偏头与钱娇娘道。 “一线潮……”钱娇娘的目光全离不开那道天赐的美景。 “素练横江,漫漫平沙起白虹。”清雅惊喜道,“赫赫有名的一线潮!” 说话间不远处那数百战船已然炮火轰轰,赤身男儿手持彩旗、清凉伞,竟于浪潮到达之际跳入江面,溯逆而上,出没于鲸波浪潮中,腾身百变,舞旗弄枪,踏潮而行,壮观无比。两岸原来挤满了人,发出阵阵欢呼雀跃之声。 “弄潮儿!”清雅惊呼一声,钱娇娘拉着她与邢平淳跑到船头去看弄潮,清雅还算内敛,母子二人看到精彩处尖叫连连,不停鼓掌。 便是戒备的阿大等人也被此状所吸引,李清泉猛地回神,与邢慕铮笑道:“大帅,定是那家伙!” 邢慕铮负手眺望,眼中带笑转向钱娇娘,“嗯。” 余潮将尽,弄潮儿带着滴水未沾的旗帜彩伞蜻蜓点水迅速离开,只是暗潮翻涌,仿佛还有后招。 邢慕铮也并未叫船队前行。 “娘,还有大浪么?”邢平淳似也发觉了隐隐的不对劲。 “我也不知……” “咚!咚!咚!”三声重鼓蓦然敲响。 “轰——” 石破天惊的炮声骤响,另一侧的一只战船硝烟弥漫,众人定睛一看,那船竟被炸出了一个大窟窿!竟是真炮! “大帅,那炮弹竟射得那般远,威力还那般大!”阿大等人皆震惊。 邢慕铮微扬嘴唇,“嗯。” “大帅,那家伙时常夸耀明琥的水军战力,这是在向咱们炫耀!”王勇哈哈大笑。 那家伙?钱娇娘微挑眉,这里面难道也有邢慕铮的旧部? “轰——轰——轰!”战船连发三炮,那做靶子的战船竟就支离破碎,沉没入江。 “厉害!”阿大激动地一拍船杆。 战船既没,又是三鼓,数百战船及两岸响起整齐划一响彻云霄的高呼之声:“恭迎定西侯大人——恭迎定西侯大人——” “哈哈哈,这家伙,行!” 邢慕铮命楼船前行,恭迎之声连绵不绝,甚而越来越响亮,楼船穿过战船,数百战船上水军并方才弄潮健儿皆齐齐下跪,“恭迎定西侯!”那声音崇敬满溢,振聋发聩。两岸百姓也如波浪般接连下跪。 邢平淳激动地猛跳,他爹可真威风! 邢慕铮负手立于船头,钱娇娘偏头,见他在万人欢呼之中仍波澜不惊,眼中无一丁点得意之色。这却更令钱娇娘心惊。多少人渴望的权势顶峰,对他而言已习以为常。 邢慕铮忽而转向她,凝视她的墨瞳中有着浅浅笑意。钱娇娘撇开视线。 庞大的楼船缓缓靠岸,在渡口等待的一银甲将士与一常服男子率众迎接,“末将刘洪文、甄昊参见邢侯!” “请起。”邢慕铮走下楼船,抬手叫起。 银甲将士与常服男子起身,银甲将士刘洪文四十来岁,肤皮黝黑,可此时仍能看出他双颊泛红,似激动非常。常服男子甄昊应与邢慕铮差不多年纪,一副勾人桃花相,头戴绿玉簪,穿翠绿绣大团牡丹锦袍。 “末将明琥水师提督刘洪文,参见邢侯。”刘洪文拱手又是一揖,这一揖也差点揖到了地下。 “不必多礼。”邢慕铮道。 刘洪文这才抬头,双颊红潮更甚。甄昊咧嘴笑道:“大帅,咱们刘提督可是久仰您的大名,听说您也许会过明琥江,可是激动得好几日都吃不下饭。” 刘洪文被这一解释,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邢慕铮淡淡点头,“邢某之幸。” 看来这绿袍男子是邢慕铮旧部。钱娇娘头一回看男子穿得这般……花团锦簇,但奇异地十分衬他这副长相。 钱娇娘与清雅相携提裙往架好的梯子上往下走,忽而手臂多出一只厚实大掌,稳稳地抓了她。钱娇娘一抬眸,邢慕铮竟去而复返,过来扶她下船。 哪个男人家会在外头这无数双眼睛下过来扶一妇人?他究竟想干什么?腕中似着了火,钱娇娘目不转睛盯着脚下。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