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慕铮问她:“这是什么?” 钱娇娘回答他:“避子药。” 邢慕铮一口牙几乎咬碎,“你要吃?” 钱娇娘紧了紧瓶子,老实地说:“我现在还不想再要孩子。” 结实的墩凳飞起砸在墙上,在地下碎成七零八落。钱娇娘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她扭头看邢慕铮,邢慕铮胸膛急剧起伏,忍着极大的怒火。他那样盼望能再有一个他们的孩子,她却视若草芥。 “你不想要,为何不告诉我?” “侯爷当初娶平妻休原配,也没想过告诉我。”心里终是有怨的,只不过今日终于说出了口。 邢慕铮心头一刺,他上前一步,钱娇娘后退一步,带着警惕看他。 她竟以为他要伤害她。邢慕铮嘴里如嚼黄莲,他不再上前,停在原处顿了顿,紧了紧拳头,想说什么,终是没有说,他扭头走了。 钱娇娘僵硬的身体顿时软了,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钱美娘怕他们大起争执,留在外头不敢走。见邢慕铮一阵风似的出来,脸上还阴沉得可怕。钱美娘心儿怦怦地跳,她忙进来,瞧见坐在椅上恍惚的钱娇娘,又瞧见地下碎成一团的墩子,她忧心问:“侯爷没有打你罢?” 钱娇娘错愕抬头,“没有的。” “那你们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 “侯爷可是知道你吃避子药了?” 钱娇娘点了点头。 钱美娘急得跺脚,“怎么偏偏出了这样的事!娇娘,你还是去跟侯爷服个软罢!” 钱娇娘垂眸遮住眼中情绪,“不必。” “怎么不必?侯爷往时对你那样好,况且子嗣为大,他后院只有你一人,你为他孕育子嗣是天经地义的事,这说出去,你哪儿都不占理啊!”钱美娘比钱娇娘还着急,她不希望这样好的姻缘被毁了。 钱娇娘垂头许久,仍是摇了摇头。 邢慕铮出了院子到了书房,他将书房砸摔了个彻底,与他当初疯癫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书房如同暴风过境一片狼藉,管家和小厮站在门外听着胆颤心惊,就是不敢进去劝解,怕自己被殃及。 好生砸了一通,邢慕铮心中一团郁火总算消散了些,他沉沉喘着气,走到一个被推倒的书架前,从其中一个小格里拿出一卷明黄卷轴。这是一道圣旨,里头的旨意是下给钱娇娘的,但内容至今只有泰康帝与邢慕铮二人知晓。 邢慕铮站了半晌,大掌用力抓了抓卷轴,就要抬步出去,可走了几步,他抿紧着唇又将圣旨塞回原处,转头大步出门,往鸿鹄院而走。 这厢钱美娘还在劝说钱娇娘,见邢慕铮又回来了,脸色好像好看了些,这回也不等人叫了,钱美娘自己扶着腰快步出去。钱娇娘站起来,她也没料想邢慕铮去而复返,她复杂地看向他。 邢慕铮直直盯着她,沉声道:“抱歉,方才叫你受了惊吓。” 钱娇娘因这话而扭曲了脸庞,她可以受得住邢慕铮对她吼,对她冷,可是却受不住他这样。“侯爷,你不必对我这样好。”站在他的立场,她这事儿是戳他心肺的。因此钱娇娘从没想过要他知道,她清楚他会大发雷霆,可没想到他仅仅泄了一点怒火,转头竟还与她道歉,只因着他怕她受了惊。 “我说过了,还不够好。”邢慕铮顿一顿,苦笑一声,“否则你也不会不为我生孩子。” 钱娇娘哑口无言。 钱娇娘对人好的时候是掏心窝子的好,一颗心可摊在阳光下那样光明正大,可她知道如何对人好,却不知道被人伤了之后该怎么办。人人都说邢慕铮对她好,她也知道邢慕铮对她好,但是对她好,过往的那些伤害就不存在么?对她好,她就必须感恩戴德地接受么?钱娇娘不知道,这几年她心里一路跌跌撞撞地与邢慕铮过日子,一会儿疼一会儿甜,谁都不知道她心里想些什么,只是看到邢慕铮对她这样好,羡慕着她,劝着她惜福。这无非是因她与邢慕铮不平等,他心悦她,就是恩赐。可是钱娇娘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颗心是与邢慕铮平等的。它是自由的,它恨邢慕铮,就是恨他,它喜欢邢慕铮,就是喜欢他。她由着自己的心。 如今邢慕铮对她有情,她也想与他好好过日子,可这份情能持续多久,又是否是她一人的份,她都不知道,心中终是忐忑。如今的他还不足以让她再孕育一个孩子。生养一个孩子太辛苦,那也是一生的牵挂,钱娇娘没有生邢平淳时那样义无反顾。 “罢了,你不愿生便不生。我们有丑儿也就够了。”邢慕铮说着违心之言,他想要孩子,却更怕钱娇娘因此离他更远。“我要出门,这次恐怕又要两个月,你安心在家,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