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问:“你困了?” 李夕月吓了一跳,陪笑道:“奴才不困,万岁爷还在宵旰辛劳呢,奴才怎么敢困?” 皇帝说:“你都打了七个哈欠了,还不困?” 李夕月更吓了一跳:他后脑勺长眼睛?而且是有多么无聊,数她打了几次哈欠? 皇帝见她不答话,有心逗逗她:“伺候不经心,而且还说假话。哼,打你一顿,想必你就精神了。” 小姑娘的眼睛果然睁得圆溜溜的,不胜惊惶的模样。 果然有趣,皇帝也就故意板下脸,定定地盯视着她,看看她会不会狼狈地跪下求饶。 结果呢,李夕月委屈巴巴地把两只粉红的掌心伸在他面前:“那万岁爷打吧。” 这下轮到皇帝愣住了,亲自打女孩子,前所未有之举,这叫他怎么下得去手? 李夕月见他不动手,就从容了,收回双手笑嘻嘻地说:“万岁爷宅心仁厚,想必不和奴才斤斤计较。奴才再给您加点茶。” 多喝点,赶紧去解手!省得在这儿盯着人瞧! 这种蔫儿坏,皇帝也服气了她! 茶喝多了,果然感觉有些内急,再看看大自鸣钟也指到了“x”上,确实挺晚了。皇帝开始收拾案桌上的折子,东西多,他又是平素不干这些杂活儿的人,开始不耐烦了:“过来帮忙。” “奴才?”李夕月指着自己的鼻子。 皇帝不耐烦地说:“内奏事处的小太监都能收拾,你不能收拾?” 当然也是放心她。 李夕月有点战战兢兢的了,听着皇帝的吩咐,把一大堆黄绢面儿的请安折子分门别类地归置。 皇帝在一边指点她:“这堆是要留中的,这堆是用驿递发回请安人那儿的,这堆则是有要事的夹片,得明儿叫起时与军机处、部里商定的。” 然后突然来了一句:“吴唐上任了,口碑不佳。江南行省有内务府驻派的织造、巡盐,有转折上事的权力,也只有朕知道吴唐的这些细枝末节的情况。” 李夕月扭头看看他:“七品织造也有这样的权?” 皇帝笑道:“谁说官儿大才有权呢?” 李夕月口快道:“皇上连把柄都抓住了,那事情不就好办了?” 皇帝摇摇头:“可惜就是太细枝末节了,还不足以定罪,所以折子要留中,是保护上折的人。当然,他的马脚,总有露出来的时候。” 他扭头看李夕月好像回过神来、有点紧张的样子,笑着安慰她:“别怕,是朕起头讲这些事给你听,又不是你自己想干预,怪罪不到你头上,不过,听过就算,一个字也别往外透。朕信任你。” 李夕月莫名有些感动,点点头说:“奴才有这个分寸,万岁爷放心吧。” 皇帝说:“来,把灯擦一擦,烛火熄灭掉,朕也回屋休息了。” 李夕月见他指着批折子的案桌上那盏黄铜灯,于是先清理,吹熄了里头的羊油大蜡烛,再擦外头的铜活儿。 那铜活儿真是日常保养得锃亮。李夕月哈了哈气擦拭,擦掉雾气就能清楚地看见皇帝的脸映在里面,正对着自己的后脑勺笑。 李夕月突然明白过来,这铜灯就和镜子似的,怪道他能数出自己在后面打了几个哈欠! 皇帝说:“看明白了?知道小路子为什么要打一顿撵出去?” 李夕月明白了,皇帝用这样的法子甄别他身边的人是否有窥视、作伪、泄露等等不忠的行径,不动声色排除异己。 皇帝又说:“养心殿朕算是清理得七七八八了,其他地方还是道阻且长。” 李夕月心想:当皇帝真不容易啊。 她喟叹的表情自然也落在皇帝的眼睛里,于是昝宁问:“你又在瞎想什么?” 李夕月不敢说在想他真不容易——作为一个帝王,势必不爱听这话——她情急之下说:“奴才在想,万岁爷踌躇满志地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说完,意识过来自己这不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