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夕月大概是愣了一下,然后说:“主子赏的。” 护军大概翻来覆去在看,然后笑道:“主子挺厚待啊!赏这好些!” 李夕月愣了愣,声音却扬起来:“那是,万岁爷就是大方么。” 李贵听她有这样的急智,不由吞笑。 而那检查的护军想想这是御前的宫女,再看看打扮得的确精致,当然是睁一眼闭一眼了,笑道:“那是,万岁爷顶顶大方的。姑娘把包袱重新打上吧。” 等两个人都进了那小院落的门,李贵不言声,冲她做个小揖。 李夕月赧然一笑,也不敢有动作。 院子里等着见自己闺女的包衣很多,一个个翘首期盼。 李夕月一眼看见自己的父母在角落的水缸边,不由冲他们挥了挥手。 李贵投桃报李,上前排开众人,单独把李夕月的家人邀过来,又单要了一间屋子供他们会面,还对埋怨的人瞪眼说:“这是御前大宫女的家人,姑娘还等着去伺候万岁爷,慢慢等候下来,耽误了伺候你担着我担着啊?” 果然狐假虎威,畅通无阻。 小屋子分隔成一小间一小间的,里头有桌椅,有条炕,有茶杯茶壶。 李夕月在里头等着,几乎是眼泪汪汪看着自己的家人揭门帘跟着李贵进来,她哽咽着叫了声:“阿玛,额涅!”又扭头挨个儿摸摸弟弟妹妹们的脑袋:“三个月不见,长高了这么多!” 小把戏们围着姐姐叽叽喳喳的,父母则激动得好像要落泪一般。 李夕月再一偏头,却是一个熟悉的影子。 她愣住了。 未及反应,她最小的弟弟李劲松蹦蹦跳跳地说:“姐姐,我想死你了!好容易来见你一回,亦武哥哥说也想过来。” 李夕月只好礼貌而尴尬地冲站在最后的亦武点了点头。 亦武的额涅和她额涅是手帕交,亦武的阿玛和她阿玛也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两家是邻居,父母们说闲话时常常开玩笑说要把年岁仿佛的亦武和李夕月凑一对。 她们俩经常看看小李夕月,再看看小亦武,啧啧啧互相赞一顿: “你儿子真是长得好,小小年纪英气勃勃的!” “夕月也是个美人坯子啊!他们俩要成了,真是金童玉女呢!” 他们俩也称得上门当户对。家境相仿,都是包衣出身。亦武自己现在领着礼亲王府护军的衔儿,做得好,七八年就能做到个参领、协领什么的,也算是有了品级的官员——端的是前途无量。 不过,李夕月被选到宫里做宫女时,她额涅是犯过一段时间愁:做过宫女归来的女孩子懂规矩,行事漂亮,是很多人家求偶的首选;但是到底年纪大了些,早的也得二十四五,晚些的就要二十七八,不是最佳的婚龄了。亦武这样的帅小伙子,家里一定也是等着要抱孙子的,万一舍不得儿子苦等,也说不定另聘了媳妇。 这次会面消息来得急,李夕月的额涅谭氏想了又想,找了个借口把亦武拉了过来一起见面。小两个从小一起玩大,感情是有的,现在三个月没见,得创造点机会让他们再见燃情。都到了情窦初开的时候,说不定小别之后感情反而暴涨。只要亦武肯开口说要等李夕月出宫,想必他家里也还是肯答应的。 她这里想得挺美,却不料亦武或是没变,女儿的心思却已经有点变过了。 本来,一起玩着长大的两个孩子,并没有多少情情爱爱的心思,就是当作伙伴,或者兄妹般的情感。戳破那层窗户纸,真的谈婚论嫁了,说不定确实也能好好过一辈子;但不戳破,也许郎另娶,妾别嫁,也不觉得有多少留恋。 这厢,李夕月就是有点尴尬的,特别是当她看出亦武见到她的一瞬间,眸子里灼灼有光的模样,她心里觉得要糟糕。 伺候过皇帝,眼睛到底毒了一些,男人家什么时候对她有好感,甚或有欲望,她一眼能分辨。亦武那表情,和以往两人一起玩时不一样,是动了心的样子。 确实,在亦武眼里,小丫头比起在热河的帐营里看见时又漂亮了,出落得这样亭亭,再施薄妆,让他眼前一亮。 以前三天两头在一起玩耍,倒也没觉得李夕月多漂亮。反而是别过之后,亦武听人家给自己拴亲,不免对女孩子开始有了比较。先比较家里的丫鬟侍女,内务府人家的审美,多半是喜欢憨实的胖丫头——所以才有“天棚鱼缸石榴树,地炕肥狗胖丫头,树小房新画不古,一看就知内务府”之类打趣内务府的诨话——自然是一个都比不过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