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瓶梅花要摆到西暖阁去。 在东暖阁等待的时候,看着一屋子梅花, 颜色各异, 形态飘逸,李夕月满足极了。 忽然,听见西暖阁门帘响动, 大概是叫起的大臣们出来了。 李夕月心里急着想进去摆花瓶,不由凝神听外头的动静, 等他们离开, 自己就请两个小太监一起把瓶子捧到西暖阁去。 但外头的动静异乎寻常,首先是礼亲王在养心殿正殿的门边说话:“皇上既然准奏了, 这种事事不宜迟,迟了消息泄出去会惹麻烦, 立刻叫几个太监传旨到储秀宫去,该逮问的人现在就叫去内务府慎刑司报到, 谁敢迟延, 就问个‘畏罪拖延’的加罪!” 接着是荣聿说:“得嘞!慎刑司的刑具已经准备好了,几个问话的主事都是老积年了,不信问不出点消息——别说是三四年前的事, 就是三四十年前的事,也能给它扒个底儿掉!” 礼亲王大概是在点头,而后说:“宗人府那里知会了么?” “是的,和三哥也知会过了。” “好得很。一旦查实了,先拿内务府的供词,再叫提前准备好御史台的弹章、宗人府的审办书,一股脑给发出来,任谁也弹压不住!还有……”他的声音低了下去,伴着步伐声,大概有不宜为外人知的内容,正在和荣聿咬耳朵。 荣聿,即荣贝勒,掌管内务府,即是掌管皇帝宫里的所有家事。小到最下层太监、苏拉的吃喝拉撒睡,大到承奉皇帝和太后关于后宫的旨意,由其下设的各个“司”掌管着。琐碎繁杂,但也有实权在手。 这次要查储秀宫的人,明显的是针对皇后的,但是不能直接提溜皇后问话,就只能从她身边的人那儿打开缺口,查实了再徇各种“例”来对皇后的行止进行责处,轻的是发旨申饬,重的甚至能废后。但即便是皇帝也没有一言堂的可能,必须按照这样的办事规矩和各种律例援引,才能处置。 一会儿,李夕月听见荣聿又回来了,在西暖阁门口拍着马蹄袖打千儿请见。 而昝宁踱步出来,对荣聿说:“到隔壁说话。” 李夕月急忙敛衽垂手,等他们俩进门,她不言声地给他们蹲安。 皇帝笑融融的,看了她一眼说:“李夕月泡两碗新进上的雨前茶来,给荣贝勒品鉴品鉴。” 荣聿受宠若惊:“皇上太抬举了,这新茶才供奉进宫呢,奴才真是天大的福分!” 昝宁微微笑道:“这茶,进宫是才进宫,不过想必礼邸早就有了,是吧?” 荣聿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皮,尴尬地笑了笑。 昝宁说:“这样的小事,不去谈它。刚刚朕在西暖阁正襟危坐的,累死人了,这会子在这里可以松快松快。” 李夕月泡了新茶进门,听见他们俩还在聊: “只要想按事儿,皇后宫里那一批人,没有搞不定的。”荣聿说,“一顿板子不行就再加一顿鞭子,疼到那份儿上了,想让他说什么他就说什么。何况皇后一向御下颇严,谁给她卖命呢?” “嫉妒虽在七出里,但毕竟是一国的皇后,只怕顾着朝廷的面子,也不能不从宽。”皇帝闲闲说,瞥了荣贝勒一眼。 “从宽虽是从宽,不会一下子就夺她的位置。一般呢,先停中宫笺表,停皇后钤印后宫劄子的权柄,想来就够她受的。何况她那种脾气,岂是会收敛的?少不得撺掇着太后整出新的幺蛾子来。”荣聿笑道,“正有果子等着邱德山吃呢!就怕他们不闹事,闹了,就没什么不好办的了。” 昝宁喝着茶,点着头。 荣聿又说:“不过有一条倒是要请旨呢。” “说罢。” 荣聿说:“若是她真的害怕、收敛了,尚有一个‘无中生有’的法子。金氏骊珠的哥哥,上回已经被纳兰家的人暴打一顿,威胁再上告就要他的命。若他的命真的没了,那就是人命案子了,即便是后家之尊,也逃不得清议和国法。” 他眼睛闪动,语气低沉而神秘。 在一旁等着收拾茶碗的李夕月突然就明白了,怪道他要说“请旨”,这个计谋大概是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骊珠的哥哥,然后栽赃嫁祸给当时大放厥词的皇后家人。 牵连起来,皇后家人要被处置,皇后又岂能独善其身? 只不过要的是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