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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风自冷,白发换朱颜,空寂寥(9)


,就见张显庸正站在他床前,见他起来,食指放在口边做个禁声的手势。随后嘴贴着他的耳朵道:“你可愿与我去见戚大将军?”

    努尔哈赤的睡意立时没了,一跃而起,二人出了小院,一直向南,出了蓬莱县城之后转而向东,一会就到蓬莱最有名的‘望海楼’这里供着海神天后,张显庸也不进庙,攀楼檐而上,努尔哈赤自然跟上。

    这楼的四周以及楼上楼下都有人,一眼看去皆带刀佩剑,人人彪悍异常,那个都身怀上乘武功。在四下巡视着,远远的看见他们,张显庸便伸左手在怀里掏出一块黄色小牌向他们一晃,那些人见了牌子便不来管他们。张显庸向努尔哈赤道:“这些人都是来给戚将军做镖的,因为大家平素各居一处,不能保证能相互认识,于是就发了这牌子代表各自的身份。你要拿不出来,那就别想上去了。”努尔哈赤点头不已,心道:“原来他们早就做了安排,用不到我了。”

    二人一会工夫就到了顶楼,张显庸奇怪的道:“噫,怎地今夜这楼上没有点灯啊?”努尔哈赤道:“敢是戚将军睡下了吧。”张显庸道:“不然,戚将军每夜都要点灯著书,有时就睡在书桌旁了,故而室内从不熄灯,今夜是怎地了?”

    二人担心戚继光,急忙向戚继光的卧室走去,刚走几步就听见有人道:“这天怎么冷的这么历害。”张显庸一把拉住努尔哈赤道:“是戚将军!”

    二人闪在檐下,就见一个老者慢慢的走了过来,在他身后跟随着四个随侍之人,其中一个就是今晨于努尔哈赤动手的瘦者,张显庸道:“前面的老者就是戚大将军。后面是他的儿子,和四大铁卫中的霍铁山、翁铁峰,与你动手的就是翁铁峰,你和他有误会,我们就不过去了。

    老者是那么的瘦弱,整个身子裹在一件又肥又大的袍子里,那袍子在风中不住的被吹起来,发出一阵阵响声。他的整个身子都倚托在一条拐杖上面,每走一步都似乎要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慢慢的挪动,但他却不要人扶,每一步虽是走的那样沉重,却仍是那样平和,几丝白发从帽子下面跑了出来,在风中飘动着,拂打着他那满是皱纹的脸颊,时不时的从眼角括下一滴混浊的老泪。

    他走到楼的墙前,轻声道:“武备新书已成,我没什么遗憾了。放翁说‘死去原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我比他幸运的多了。”说完慢慢扶墙而走,口中念道:

    “酒散寒江月,空楼夜宿时。

    风如万里斗,人似一鸡栖。

    生事甘吾拙,流年任物移。

    海浪频入眼,将以慰死期。”

    他的身影被月色拉得那么的长,让人在感觉到一阵阵的凉,努尔哈赤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这就是他心中神人一般的戚大将军,他看上去那么的寂寞,那么的凄凉,像一株被岁月的风霜磨去了筋骨的老树,留下的只有那份不死的韧性和对生命的回想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老人,他的要求只是能看到经他平抚的大海,不住的把浪花送入他的眼中,告诉他,他这一生都没有浪费,就足以让他平静的面对死神了,这些年的南北驱驰青丝变白,朱颜落色,无数的不平压在他的身上,当他的生命即将步入最后的一刻,留给他的除了孤独再也没有什么,可他竟说自己是那么的幸运,只因为他希望看见的,他都看见了,他希望做的,他也都做了,他的生命虽然已经走到了终点,可他的往事却刚刚到了一个起点。

    注:戚继光原诗:

    客馆

    酒散寒江月,空斋夜宿时。

    风如万里斗,人似一鸡栖。

    生事甘吾拙,流年任物移。

    边愁频入眼,俯仰愧心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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