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令霄感觉脑子里像是有什么炸开了似的,瞪着沈氏的眼珠子一片血红,厉声道:“我真要她死,还用这么周折吗?她如此顽劣,我就是让人杖毙了她,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他的语气中毫不掩饰地表露出他对楚千尘的不喜与轻蔑。 诚如他所说,按照本朝律法,父杀子,无罪。 屋子里静了一静。 太夫人只觉得气都快喘不上来了。她倒是没把楚令霄的话当真,只当做楚令霄在跟沈氏赌气。 沈氏盯着楚令霄,静了两息后,又道:“我就想不明白了。你对姜敏姗十几年如一日,对逸哥儿也是一片慈父之心,唯独对尘姐儿额外不喜。” “难道尘姐儿就不是姜敏姗生的吗?” 楚令霄的眼底浮现一抹嫌恶,微微启唇:“楚……” 这时,一阵打帘声响起,伴着一个轻柔娇媚的女音:“太夫人,侯爷,夫人!” 着一身葱绿妆花褙子的姜姨娘款款地走了进来,如弱柳扶风,她在几步外停下了脚步,娴静如姣花照水,我见犹怜。 她一来,似乎连这里的空气都发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之中多了一股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 榻上的楚令霄也冷静了下来,满头大汗,像是从水里捞上来似的。 他眸光一闪,避开了沈氏的眼睛,薄唇勾出一个嘲讽的弧度,不屑地说道:“楚千尘不过是区区庶女!” “一个庶女有何用!” 他一副重男轻女的样子,尤其强调楚千尘不过是一个“庶女”而已。 楚令霄这番话听着倒也合情合理,对于很多人家来说,庶女除了用来联姻以外,根本毫无价值,不像庶子还可以靠自身的才华在朝廷中谋一个出身,可以为家族带来更多的助力。 但是,他这话也只能骗骗外人罢了。 沈氏与他夫妻十几年,他神情间那一点细微的变化根本瞒不过沈氏。 本来,沈氏也只是话赶话,随口这么一说,现在却觉得如鲠在喉,像有根刺一直从咽喉刺到了心口:方才楚令霄原本到底想说什么? 沈氏不动声色地看了榻边的姜姨娘一眼,她还是那副柔柔弱弱、以夫为天的样子, “侯爷,您觉得怎么样?”姜姨娘冲到了榻边,心痛地看着楚令霄扭曲的伤腿,眼眶含泪,眼角红了起来。 那泫然欲泣的模样彷如风雨中摇曳的一朵杏花,洁白如雪,楚楚动人。 沈氏优雅地抚了下衣袖,淡淡道:“既然姜姨娘来了,就好好在这里伺候着吧。” 她理所当然地吩咐着,就像在吩咐下头的一个婢女似的。 “是,夫人,婢妾会好好照顾侯爷的。”姜姨娘的眸子里水光盈盈,那双眸子仿佛会说话似的,藏着无限的委屈,以及对楚令霄的款款柔情。 楚令霄心疼地看着姜姨娘,觉得又委屈了他的姗儿被沈氏这般折辱。 沈氏懒得理会这对有情人,转身欲走,可她才转过身,屋外又有了动静,方才去济世堂的王嬷嬷终于回来了,神情僵硬地走到了太夫人跟前,为难地禀道:“太夫人,济世堂说神医不在。” 太夫人心里一凉。沈氏因为楚云沐的事不肯帮忙,那么,想要请太医,就只能等楚贵妃那边的消息了。 沈氏嘴角泛出一丝冷笑,心道:楚令霄这样瞧不上楚千尘,又何尝会想到,楚千尘就是济世堂的那个神医吧。 姜姨娘看向了沈氏,“夫人,求夫人设法请太医给侯爷看看吧。” 她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那清澈的眸子写满了哀求,柔情万千,那么柔弱,那么真挚。 然而,沈氏没有一丝动摇,淡漠而又疏离地说道:“他的腿变成什么样,都是活该!” “以后,我只是永定侯夫人。” 她这两句说得几乎没有一点感情,等于是彻底撕破脸了。 以后,她们夫妻就各走各的阳关道。 她会尽她永定侯夫人的责任,也仅此而已。 “沈芷!”楚令霄感觉像是被打了一巴掌,气得从榻上坐了起来。他又牵动了断腿的伤口,发出凄厉的惨叫。 沈氏看都懒得再看楚令霄一眼,大步从內室中走了出去。 后方的內室好不热闹,楚令霄的惨叫声、姜姨娘“嘤嘤”的哭泣声以及太夫人的心疼喊叫声混杂在一起。 沈氏恍若未闻般,径直往前走着,步履不紧不慢,优雅如斯。 对于楚令霄,她甚至是出离失望了。 没有希望,自然也就不会有失望。 在这个府里,她只是永定侯夫人,她只要过好她自己的日子就好。 陈嬷嬷就跟在沈氏身后,一副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沈氏蓦地停下了脚步,率先开口道:“刚刚,楚令霄的样子是不是不对?” 刚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