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让原本就压抑的气氛变得更凝重了。 “……”右都御史被顾玦这一句话噎了一下。 有人轻轻地笑了一声,他的笑声其实很轻很轻,但是在此刻寂静的金銮殿上仿佛被放大了好几倍,愈显得这一笑透着讥诮嘲讽的意味。 大部分官员都下意识地循声看去,也包括右都御史。 在一群面色复杂、身形僵直的官员中,穆国公那眉眼含笑的样子令他如鹤立鸡群般醒目。 穆国公早就见惯了大场面,气定神闲地由着他们看,心中想着:谁还不是三朝元老呢,有的人还好意思在这里倚老卖老呢。呵,仗势欺人谁不会啊,他们沈家还是簪缨世家呢! “臣惶恐!臣非此意!”右都御史脸色发青,维持着作揖的姿势,这句话是对顾玦说的。 他没去和穆国公争执什么,人个有立场,穆国公是皇后的外祖父,他当然不想新帝纳妃,他当然希望皇后能诞下太子,这对沈家有好处,会让沈家的地位更稳固。 右都御史觉得穆国公的想法是人之常情,让他觉得不妥的人是新帝。这个新帝实在是狂妄,既不肯纳谏,又以强权镇压臣下,没有明君风范。 右都御史的眸中似是黄昏的潮汐般,浪花一层层地翻起,一层层地堆高。 既然新帝连“亡国”都说出口了,自己也就不适合再就这个话题发表意见了。 他不动声色地给两个同僚使了个眼色,便有两个御史连接着从队列中站了出来,也纷纷表态: “皇上,天子无私事。天家的子嗣关系重大,并非臣等危言耸听。” “祖宗定下的规矩,自有其道理,还请皇上尊重祖制,把江山社稷放在首位。”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侃侃而谈,口沫横飞。 明明不过只是纳妃的事,在他们说来,就像是顾玦要做什么祸国殃民的事一样。 右都御史微微地勾唇,与队列中包括吏部尚书在内的另外几个官员默契地交换了几个眼神。 在场的其他官员也把这些个暗潮汹涌的异动看在眼里,心知肚明这些人在玩什么把戏。 从前先帝顾琅在位时,除了宸王府这一脉以外,朝堂中隐隐分外两派。 一伙武;一伙文。 武将这一派是以康鸿达为首;文臣这一派是以礼部尚书韦敬则为首。 康鸿达自己作死,非要怂恿着先帝对顾玦下手,却功亏一篑,现在康鸿达一脉彻底地被顾玦的人连根拔起了。 而韦敬则这一派的文臣没有参加逼宫,审时度势,甚至逼宫那日他也没随张首辅、礼亲王进宫,就是不想得罪先帝。 从现在看来,韦敬则的这一步棋走对了,所以,他这一派的人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金銮殿上。 不少官员也都是佩服韦敬则的胆色,此刻方才有些回过味来。 原来如此。 韦敬则分明是要趁着新帝的帝位还没有坐稳,给新帝一个下马威,让新帝知道为君者也不是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也有几道视线朝站在文臣队首一直不置一词的张首辅看去,目露思忖之色。 张首辅在朝为官多年,年岁已经六十有五了,精力不济,谁都知道他在首辅这个位置上任不了多久了,事实上,去年年初他就曾向先帝请辞还乡,可是先帝竭力挽留,才又留任。 韦敬则是吏部天官,负责官员们的选拔、任免、升迁、调动和考核等,他的权利与地位在内阁中仅次于首辅。 谁都知道韦敬则想当下一任首辅,且势在必得! 而这一次应该是韦敬则迈出的第一步。 今天新帝如果退让了,那么来日,张首辅再告老的话,韦敬则就可以用同样的方法坐上首辅之位。 殿内的气氛越发诡异了,除了韦敬则这一派的官员,其他人都是敛声屏气。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