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桑低眉顺眼,细声细气:“奴婢去借火斗。” 不是你说的吗,皱了就熨熨。 太子冷笑,她说不准还会耍什么花招,可无论如何,这衣裳她都穿定了。 他抬手斟茶:“动作快些,若磨蹭的耽误宴席,一样滚出去游街。” 玉桑麻溜的出门去借火斗。 江夫人留了府奴在外院听候差遣,应是仔细交代过,一个个精神抖擞不敢懈怠。 一听玉桑想讨一副火斗,给郎君熨一熨途中压皱了的衣衫,当即请她稍候,眨眼功夫就备齐了所有物件,还客气的问她,是否需要代劳。 玉桑同样客气的婉拒,吃力的抱着一堆家伙回了房。 太子品着香茗,冷着眼她连蹦带跳跑出去,叮呤咣啷走回来。 几步路的功夫,像是经历了长途跋涉,把她给累坏了,脸上都浮了红云。 活脱脱一废物。 可偏偏也是她,曾在逃命时发足狂奔,力竭倒地都要往前爬。 仿佛那具瘦弱的身板里,储了好多副面孔,有时他也分不清哪个才是她的真面目。 太子轻轻垂眼,茶面倒影的一双眼里浮着疑惑之色。 很快,这抹疑惑又消散,他轻轻放下茶盏。 既然分不清,那就一张一张扒出来看个明白。 哪怕都是她,不妨认个全,他总要知道是因何对她难以割舍。 …… 玉桑忙了将近一刻钟,太子不耐烦的走到屏风前:“还没好?” 里间一阵忙乱之声,紧接着是她略显紧张的应答:“好、好了。” 太子冷声催促:“出来!” 她似是嘀咕了句什么,终于从里间走出来。 一抹曼妙身影徐徐步入太子视线。 淡黄净色窄袖上襦,细臂若隐若现,外罩竹青印白瑞锦纹的短褙子,小巧的锁骨半遮半露,鹅颈纤细;一袭八破交窬裙束腰拓摆,定时细腰惹眼,行如弱柳翩跹。 太子眼神一震,脑中竟不够自主勾勒出另外一个场景来—— 幽静山林,遍地幽绿,溪边提裙戏水的少女侧首一笑,未着鞋袜,直接踩着石块小跑而来,让人唯恐她崴脚摔跤。 山风拂过,撩得她裙摆轻扬,露出绿裙下沾了泥的玉足,她欢快的问:“你已大好了?” 画面碎裂,太子回神,面前只有一张疑惑打量的小脸。 刚才是她在同她说话,并没有什么绿裙少女。 太子怔然道:“你说什么?” 玉桑温声重复道:“奴已经准备好了。” 她刚开口,太子的思绪又岔开了。 刚才那场景,是何时发生的事情? 上一世他在益州见到她便带她回了宫。 直至她离世,他们之间都不曾有过那样的场景。 这段记忆陌生的很,蹦入脑海中时却意外鲜明。 还有画面中和她一模一样的人,让深陷情境中的他心中生出熟悉的锥痛之感。 是这个!就是这个! 虽然所见情境不同,但就是这个感觉! 意识仿佛受了操控,夜不能寐,痛不欲生! 过去无数日夜,他都在这种痛苦中醒来,日渐形销骨瘦。 即便在这一世醒来,他也不曾逃脱这种噩梦。 直至那日将她救回,与她同塌而眠,他竟得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安眠。 当然,若非后半夜被她踹下床,这一觉理当更加完美。 即便心有不甘,他也只能承认,症结就在她身上。 可没想,这情况似乎并没有好转,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以往入眠时受噩梦所扰,如今不用睡觉就能看到噩梦了!? 是因为她? 玉桑敏锐察觉面前的男人气息不对,正欲拉开距离,江古道又亲自来请了。 太子眼神松动,气息逐渐正常,玉桑看着满脸堆笑的江古道,心中满怀感激! 还是古道伯父体贴! 太子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随江古道入宴。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