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眼睛对了个正着。 那双眼睛,静静的,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沈桑头皮一阵发麻,转身想要躲开,慌乱间忘了自己还踩着石头,脚下一踉跄,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倒,双手本能挥舞的乱抓着什么。 “……” 太子殿下也被太子妃的反应吓了一跳,见人要跌下去,见惯大风大雨的反应瞬间令他冷静下来。 一手抓住树干,一手去揽太子妃的腰肢,再一用力就可以把人接住。 可千算万算,太子殿下万万没有算到太子妃会害怕的揪住他的衣领。 谢濯只觉呼吸一滞,眼前树木花草飞过,在太子妃慌乱害怕的惊叫声中摔了下去。 摔的毫无仪态美观可言。 “嘶——”谢濯吸了口冷气。 沈桑紧紧闭着眼,听到吸气声才后知后怕的睁开,她慌乱从谢濯身上下来,将人从地上扶起。 “殿下……” 以谢濯平日里作风,这时一定会批判两句,可在看到沈桑微红的眼角,眼底闪过的泪珠,以及无比自责愧疚的神情。忽然喉咙梗了一下,最后变成了简简单单三个字。 “孤没事。” 云中亭花草遍地,如今又是生长最为茂盛的时候,好在距离不高,只是摔了一下而已。 确实没什么大碍。 谢濯站起来,弯腰将太子妃也扶了起来,伸手择去两人身上的青草。 “方才多谢殿下相救。”沈桑抚平谢濯身上压出的褶子,白净手指拂过袖子上留下的青草汁。 谢濯今日一袭月白衣衫,如今从高处摔下,压了一地的绿草鲜花,散发着新鲜气味的汁液点缀着月白,倒像是在雪白干净的宣纸上作了幅春夏图。 谢濯不甚在意的扫了一眼,“嗯”了声。 另一边也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遥望着美丽的花草,四目相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尴尬诡异。 孙幼薇巴掌大的小脸烧的通红,似夕阳落幕时天边烧起的红云。她拽着傅之向袖子,躲在他身后,身子微微颤抖着。 傅之向握住她的手,手指挠过小姑娘手心,无声安抚着。 他抬眼,落在谢濯身上,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语气冰冷,“微臣平日里就是这般教导殿下的?” 习武之人听力敏感,他注意到上方有人看着,以为也会很快离开。没想到这两人不仅没离开,反而还掉了下来。 真是……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儿。 谢濯不卑不亢道:“太傅的教导,孤时刻铭记在心。本无意打扰,一会儿太傅继续即可。” “……”傅之向额角跳了两下。 继续?你告诉他,眼下还怎么继续? 要不是对面站着的是太子,他真想冲上去将人揍一顿。 谢濯转身,道:“太子妃,走了。” 沈桑轻阖眼帘,“殿下,臣妾有话要跟幼幼说。” 躲在傅之向身后的孙幼薇颤的更厉害了。 傅之向挡住她,“太子妃,今日怕是有些不太合适。” “敢问太傅,哪里有不合适。” 沈桑平静地没有丝毫起伏的开口说道。 “孙老将军离京前,将身体虚弱的幼幼交给我照顾,对我再三叮嘱,我自是拿幼幼如亲妹妹般尽心尽力对待。如今太傅大人仅凭一句不合适就想将我打发,若事后老将军问起,良心自问,要我如何对得起老人家的信任和嘱托。眼下不过是姐妹间想要说说话罢了,倒是太傅大人,一无三姑六婆拜堂天地夫妻之实,二无长辈相问兄妹相称之礼。敢问太傅大人,哪里有不合适。” 她声音轻轻柔柔的,似石子坠入大海波澜不惊泛起涟漪,又似涓涓细流流过时晕染出的含蓄,却包含着一股令人无法言说的坚定旷然。 谢濯看着她昳丽的侧脸,眼目含起深意,若有所思。 一盏茶后,傅之向轻笑了下,他握着孙幼薇的手拉到身前,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之前可是你天天说偷情私会难听难听的,啧,本想就这么难听着。如今看来,这八抬大轿娶你过门是少不了咯。” 沈桑心里颤了下,“幼幼。” 孙幼薇抬眼看了下傅之向,低垂着脑袋,松了手。 沈桑心里松了口气,上前,对傅之向行了一礼,拉着孙幼薇坐到一旁说话。 傅之向抬手扯了扯衣领,走到谢濯跟前,轻嗤一声,“人都走远了,等殿下回了东宫,有时间将人看个够。”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