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整个侯宅之中一片沸腾。两匹匹布一百匹丝绸,这可是想都不敢想的财富啊。 这时代,织造物可比粮食值钱多了,等同金银是硬通货。 “俺的儿呀!”侯母摸着手中的丝绸,眼中含泪,“俺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呀!皇上对你,可真是..........” 侯庸搀扶着老母,在院子当中的石凳上坐下,低声道,“皇上是赏您的,他知道儿子的俸禄不大够用,怕您在京城受委屈,特意让臣拿回来孝敬您!” “阿弥陀佛,祖宗保佑!”侯母双手合十,虔诚的喃喃自语,“这可真是祖宗的荫德啊!” “这跟佛祖和祖宗有什么关系,这是君恩啊!”侯庸笑道,“儿子按您的吩咐,给皇上磕了许多头,皇上听说您身子好,也跟着高兴呢!” “回头俺做几身衣裳,你给皇上送去!” “娘,皇上是天子,什么没有!” “俺的针脚好着哩!”侯母有些气结,在她看来若不这样,仿佛就无法表达对皇帝的感激之心。 想了想,靠近儿子一些,开口道,“儿啊,恁现在是真出息了!” “俺路过济南府的时候,人家知府带着媳妇亲自出来迎俺。直接把俺迎到人家的家里,人家媳妇还亲手给俺做饭,给俺慌的哟!” 侯庸就默默笑着,听着母亲说话,没有出声。 “济南的知府还跟俺告罪,说以前不知侯布政的娘在乡下,不然早就去拜访!”侯母说着,两条腿盘了起来,“儿呀,人家说了你以前官大不假,可进了京城却是登天啊!” “现在是啥侍郎再过几年就是尚书,那可是丞相啊!俺地个乖乖,丞相!那不是诸葛孔明一般的人物吗?” 侯庸苦笑,“娘,大明朝没有丞相!” “都差不多咧!俺都打听了,你那吏部,是帮着皇上掌管天下官员的。谁升官,谁贬官儿,都你说了算!” “娘!”侯庸板着脸,“可不敢胡说!” “儿!”侯母低声道,“恁现在真出息了,恁看老家那边,是不是也沾沾你的光?” 侯庸顿时愣住,这些年他之所以没回家,除了却是分身乏术之外还有另一层,就是不想回家之后,面对那些难以推脱的人情。 “恁看,这几十年里咱家先是你爹犯事,是族里头帮着出力出钱咧!后来你读书,又是族里接济的。当了官,族里给你拿的路费。俺在家里,都多亏你那些叔伯他们的照顾。” “以前娘不和你说这些事,可现在你是真正的大官了,要当丞相了。能不能帮帮亲戚们,给他们找个事,穿穿官衣儿!”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作为儿子,侯庸在外人面前定要把自己的老母说成孟母一般的人物。可他心里知道,自己的母亲见识不高,有些大是大非分不清楚。 但他也知道,母亲所说的也不是错。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男人发达了,就该照顾提拔自家的亲戚。更何况,你家里不行的时候,人家可是掏心掏肺的帮你。 “娘!他们都......怎么就穿官衣儿了,他们没有功名,怎么当官?这事儿子说了不算啊!”侯庸苦着脸,“再说了,当官有什么好?儿子当了这些年官,还不是一样的清贫?” 侯母顿时不高兴,拍着鞋底说道,“儿,你娘是老,可俺不糊涂!种地的清贫和当官的清贫是一回事吗?” “穿着官衣儿咋都比种地强吧!活着有人捧着手里有权,死了朝廷给立碑,给造牌坊。” “你这些年虽是清贫,可因你当着官儿,谁敢给咱们脸色看!不说旁的,和边上村子争山头,他们都要让咱们三分!” “当官的再清贫也是官,家里的晚辈在外边不受欺负,没人敢给眼色。再清贫,也是吃喝不愁。俺可是过过苦日子的,天下兵荒马乱,老百姓连口吃的都没有。饿死的只有百姓,可有当官的!” “再说了,这是光宗耀祖的事啊。咱家的亲戚都做了官,他们的子孙后代再也不用在老家种地土里刨食!” “这事你必须帮,都是亲戚族人,你出息了若是忘恩负义,俺以后都没脸进坟茔地!人家从咱坟茔上过,都要吐唾沫!” “哎!”侯庸一捂脸,重重叹气。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