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往西落,半边红霞。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汪汪,狗儿又叫了起来。 哞,水牛应和。 咯咯,大公鸡神气活现的站在笼子上,威武的看着属于它的小母鸡们。 嘎嘎嘎,一群鸭子惬意的在水中,划动波纹。 老爷子依旧躺在那,晚风吹得他满头白发很是凌乱,但没有一根银发,遮住他的眼。 “太子爷....” “公主....” 太监们不敢大声喊,更不敢拦着,两个孩子手牵手来到老爷子身边。 然后,他们愣愣的似乎有些胆怯的看着无力躺着,眼神浑浊的老爷子。 “老祖!”六斤轻唤一声,上前跪在老爷子身边,捋着老爷子凌乱的头发,“您咋了?您一天都没跟孙儿玩儿了,昨儿您还说要带孙儿挖蚯蚓钓鱼哩!” “呵,累了!”老爷子笑笑,大手抚摸着六斤的额头。 “父皇!”小福儿撇着嘴,往老爷子身上爬。 “公主.....”一个小太监过来拦。 “滚!”老爷子骂一声,“你滚远点!” 然后慈爱的看着小福儿,“慢点,别掉下去摔了!” “父皇您累了吗?”小福儿白嫩的小手,摸着老爷子的脸颊。 “嗯,爹累了!” “父皇....” “喊爹!” “爹,那您一会多吃饭,晚上早点睡,明天就不累了!”小福儿贴在老爷子的心口。 老爷子苦笑,“爹睡不着啊!” “那女儿给您唱歌呀!”说着,小福儿坐在老爷子身上,拍着巴掌道,“火镰虫满天飞,大大让俺捉乌龟。乌龟没有毛,大大叫俺摘毛桃....” 小福儿的声音清脆嘹亮,老爷子脸上笑容更浓。 “小黄狗你看家,俺到后院摘棉花呀!棉花没摘了,三个大哥到我家!”小福儿歪着头,“爹,你咋不闭眼哩,我唱歌你闭眼你就睡哩!” “咱现在不想闭眼,就想听你唱哩!”老爷子和小福儿,满口都是带着凤阳音的话。 小福儿歪着头想想,忽然一笑在老爷子怀里撒娇,“俺想听爹您唱哩!” “咱唱呀!行!”老爷子在闺女的头发上亲了一口,“那咱们一起唱,唱啥呀?嗯....” “小孩小孩你莫哭,给你大姐讲婆家呀!” 六斤笑着接口,“讲到哪家?” 小福儿大笑,“讲到蛤蟆家!” “蛤蟆怎么走路,蹦跶蹦跶!” “蛤蟆怎么说话,咕呱咕呱。” “好咱来娶哩,腊八呀腊八!” “可放炮仗哩!噗跶噗跶!” 老爷子带着两个孩子,笑着唱。 而在旁,朴不成背着身子,哭着听。 更远处,郭惠妃捏着手绢,早哭成了泪人。 “爹,明儿钓鱼不哩?” “嗯,钓呀!给咱小福儿炸鱼吃呢!” “爹真好!”小福儿抱着老爷子的脸,吧唧一口。 “老祖抱我!”六斤不高兴,开始往老爷子身上爬,且给小福儿一脚。 小福儿顺手就抓住了六斤的发髻,“我是你姑奶奶,你打我?” “老祖老祖.....他薅孙儿头发...” “哈哈哈!” ~~ 轰隆!轰隆! 马蹄震碎了夜幕,淮安本就忙得不可开交的驿战,更乱了。 数不清的人,数不清的马。 马在嘶吼,人在咒骂,着甲的骄兵悍将都跟要吃人似的,对着驿卒大呼小叫。 这时候,侧面又响起震天的马蹄声,仿佛天都漏了。 驿站中本就即将启程的人马,那边又来了一队,眼看就要撞上。 “前边的人滚一边去!” 马上骑兵大喊一声,纵马直接冲了过去。 “曹你娘的骂谁呢?”即将启程的军兵之中,有脾气不好的当即抽刀。 “老子是李景隆,你骂谁?” 顿时,周围骤然安静。 驿站灯火下,李景隆好似泥里钻出来的一般,一双眼睛红得吓人,像是要吃人。 刚才那腰刀抽出半截的军兵,赶紧钻入人群中。 李景隆扫了一眼周围,干瘪的嘴唇满是血痂。 呼呼,嗯嗯! 他胯下的坐骑,大口的喷着白沫子,胸膛剧烈起伏,显然已到了极限,再多跑一步就会立刻丧命力竭而死。 “人呢,都死绝了!给我们马!”李小歪调下战马,迈着八字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