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谢折自演武场练兵归来,手里拎着刚卸下的铁甲,满头热汗,面色阴沉。 士卒们只要眼不瞎的都能看出将军昨夜没歇好,此时能躲则躲,生怕撞刀尖上。 哪想谢折大步生风,进了驿站便道:“你们严副将哪里去了。” 严崖素来极重军制,今日刚点完卯人便不见了,找也找不到,这是过往从未出现过的情况。 一名士卒上前,哆嗦拱手:“回禀将军,严副将昨日失手毁了贺兰夫人几顶头面,今早便陪夫人进驿城找簪匠修护,说是修好便回。” 谢折脸色一变,头顶的天似乎都跟着阴了几分。 他将手里铁盔往随从身上一扔,转身时呵斥:“备马。” 第15章 杀意 碧空如洗,远望一片翠色葱茏,四周地势平坦,突兀起一座孤零零的山,山叫鹿门山,山下的驿站叫鹿门驿,驿站连驿城,占地千亩,城中百业兴旺。 而因那山孤独立在此处,如天外飞来,故别名又称飞来峰。 “飞来峰?” 乌瓦檐铃下,贺兰香笑意晏晏。 她将手中牡丹薄纱绫扇遮在额梢,挡住了灼人的太阳,望着那片青翠道:“临安也有座飞来峰,与灵隐寺挨在一块,周遭山峦连绵,比这里的飞来峰要热闹多了。” 她说话总有点地方与常人不同,譬如,大约很少有人用热闹二字,去形容一座山峰。 年轻的副将站在她身旁,凝视着她脸上扇面投下的小块阴影,默默看直了眼睛。 贺兰香垂下扇子,雪腻的手腕轻摇慢晃,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凉风,扭头将噙满笑意的眼神递去,“严副将在想什么?” 严崖恍然回神,绷僵了脸皮,忙将脸别向一边,“回夫人,末将没有想什么。” 贺兰香笑而不语,继续去看那山峰,眼神越发悠远,再开口,语气便沾了惘然,“我倒是想了许多呢。” “我在想临安。” “想临安的天,临安的路,临安的山色,湖泊,宝石山驮着夕阳,西子湖畔藕花飘香……” 她说到后面,声音已是微微哽咽。 严崖慌了神,有点手足无措,见已有丫鬟递上手帕,伸出去的手便又收回,一时无用武之地,只好笨拙地宽慰:“夫人莫感伤,京城也有好山好水,你到了京城,便跟回到自己家一样。” 贺兰香破涕为笑,撩开眼皮,湿润含情的眼眸看着严崖,似信似疑地问:“严副将所言为真?” 严崖呆了口舌,额上汗水如瀑,蛰在灼热的肌肤上。 “自然属实。”他低头,“末将不敢欺瞒夫人。” 贺兰香轻嗤一声,继续轻摇绫扇,语气里满是自嘲的悲戚,“我看不过是说说罢了,眼下我夫不在人世,幼子尚在腹中,京城那般大,我孤儿寡母届时该何去何从,不过是等着遭人欺辱,悲死异乡。” 严崖身躯一惊,不由激愤:“这怎会!莫说是将军,就算是末将我,待夫人到了京城,也定不会教夫人遭受分毫欺凌!” “当真么?”贺兰香目光温温投去,略带埋怨地轻嗔上句,“若是为真,严副将为何不敢看着我的眼睛说话呢。” 风吹檐铃,脆响叮咚。 青年不知自己已落入张看不见的柔情罗网中,他抬起脸,对视上那双剪水清瞳。 “末将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