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亮,枕旁人早不知去向。 贺兰香下榻梳洗一番,服过安胎药,用过早膳,医官便来请脉。 “夫人脉象往来流利,胎像稳固,三月过后便可停服汤药,恭喜夫人。”医官如是道。 贺兰香恨极了那黑苦的药汁子,闻言不免松下口气,庆幸的同时不忘问:“不知世上可有办法,能让孕脉提前一月,诊断不出真实月份?” 医官懂她意思,语重心长道:“脉象关乎体魄,紊乱脉象易,但若因此诊断不出真实脉象,无法断定夫人贵体是否安虞,腹中孩儿知否需要调理,便是本末倒置,因小失大。” 贺兰香懂了意思,因此打消不少念头,送走人便兀自叹气,开始思索其他可行的办法。 北方秋日太阳如温泉沐身,细辛春燕把贺兰香哄到廊下晒暖儿,摆上茶水糕点,看池塘锦鲤戏水。 贺兰香趁着闲暇,将待办的事项,目前的局势都细细梳理了一遍,忙完这些,想到有些日子没过问李噙露的情况,便命细辛将李噙露的起居簿子拿了来,上面专门记了李噙露近来情况,以及出入动向。 贺兰香本就是突如其想,并未打算细看,只决定随意翻看几页便作罢。未料翻到中秋前半个月,看到李噙露曾在短短几日中几次出入府邸,去的都是同一个地方——金光寺,顿时便引起了贺兰香的注意。 李噙露不是李萼,不爱诵经念佛麻痹时光,是个遇到难处知道向外界寻找帮助的主儿,她如果频繁出入佛寺,为的绝对不是里面的神佛,而是另有打算。 比如,去找什么人,或者,刻意制造与什么人偶遇的机会。 贺兰香回忆起李噙露的脾气秉性,又回忆到金光寺里面的人来人往,不由得疑上心头,喃喃诧异道:“她想遇到谁?” 。 “绝对不可能。” 凉雨殿内, 李萼靠坐在乌木镂花长椅,烟丝自佛龛飘来,袅袅笼罩在她身上, 她向来清淡的神情第一次变得锐利,不容置疑, 斩钉截铁地说。 贺兰香将李噙露的起居簿子摊开摆在李萼面前,道:“我都算过了, 她去的那几日,正赶上萧怀信每逢初一十五前后入佛寺祭拜亡亲的日子, 她早不去万不去, 偏在那几日去, 不是想刻意接近萧怀信是什么?” “这太荒谬了。”李萼皱紧眉头, 眼盯在簿子上,手指不由加大力度,紧攥住手中莲花瓷盏, 矢口否认道,“我妹妹她有什么理由去接近萧怀信?” 贺兰香略挑眉梢,很是不以为然的闲适样子, 合上簿子收好, 慢条斯理地说:“那她的理由可就太多了, 现摆着的一桩,便是她想要通过萧怀信将你救出新帝的虎口, 又或者——” 贺兰香眼眸一眯,娇润的面上浮现三分意味深长,低声道:“她想要直接借萧怀信的手解决陛下, 毕竟只要杀了他,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不然中秋宴上的刺客该是从何而来的?” 李噙露手一抖,手中瓷盏险些落地,与纤细的皓腕一并颤栗,摇摇欲坠。 谢折代表的是辽北军权,王氏一族是世家势力,萧怀信在这两股势力下显得很是形单影只,但他背后有一个更为神秘不可预测的存在——江湖。 十三年攒下的人脉无法计量,只要他想,找个人行刺,简直易如反掌。 片刻时光飞逝而过,李萼颤栗的手逐渐平稳,声音亦是强作冷静,看着贺兰香道:“这就更加不可理喻了,萧怀信是谁,他可是陛下的亲舅舅,我的露儿再是意气用事,又怎会愚钝到让一个舅舅与她共同谋害他的外甥?” 贺兰香轻嗤一声,掩唇笑道:“父杀子,子弑父,舅甥相争算什么,皇家,世家,你们这些望族豪门,历朝历代出的鬼热闹还少么。” 李萼哑口无言。 贺兰香抬眼瞧她道:“况且,太妃娘娘为何就觉得,萧怀信若与李姑娘合作,目的便是刺杀陛下那么简单呢,有谢折护驾,再顶尖的高手也不会得手,萧怀信难道一开始不知道这个道理吗?” 他当然知道,之所以还那么干,是因为他想要的根本不是夏侯瑞的命,而是李噙露的。 把柄物证俱在,谋害天子这种足以诛九族的罪名,可以让一个高门贵女跌下高坛,生不如死,他不过是顺水推舟,用合谋的名义将李噙露送入深渊。 “所以,我很好奇,”贺兰香道,“单凭李姑娘自己,是不会值当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