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等风头过去再让他出去走动,可他昨夜竟没能忍住,从住处偷跑出去,到赌坊玩了两把,后半夜出了赌坊便被掳走了,今早上从一辆马车上掉下来,不仅手脚皆断,舌头还被割去……我的儿啊!我以后可怎么活啊!” 郑文君惊骇不已,看着周氏涕泪横流的样子,虽有强烈恻隐之心,但周正的品性如何她是看在眼里的,那孩子但凡有半点正心,都不至于被元瑛逐出手底下,京中各家势力盘根错节,她知晓将周正掳走的人能下此狠手,其中定有渊源,不是轻易能插手去管的。 她便暗里推脱道:“我知道了,待今日大公子下了值回来,我定会吩咐他调查,你先回去歇着,别哭坏了身子,正儿那边,我会请宫中御医给他诊治,定会尽全力护住他的手脚。” 周氏见郑文君没有立即答应,心头咯噔一声,知道这条路是走不通了,想再求情,郑文君便借口歇息,将她请了出去。 出了北屋,周氏站在日头下,强撑住眩晕的头脑,咬咬牙,又径直回了浮光馆。 浮光馆里,满室绫罗锦缎,流光溢彩,王朝云正在忙着挑选选秀用的衣裙用料,小丫鬟们在她耳边叽喳争吵,争辩她穿哪个好看。 正热闹,门被哐当撞开,周氏踉跄冲入,满面残泪,气喘吁吁。房中动静顿时停下,一双双好奇的眼睛齐齐打量在周氏身上。 王朝云给丫鬟们使了个眼色,将人全部支开,走到案后坐下,气定神闲喝了口茶道:“又怎么了。” “又怎么了?”周氏冲上前,疯了一般嚷道,“我的正儿手脚筋都被挑断了,大夫说伤势太狠,余生再无恢复可能,只能一辈子躺在床上,他才十七岁,他才十七啊!你说怎么了!” 王朝云撩开眼皮,扫了眼周氏,眼中淡漠无物,“你跟我在这吼,难道他就能好起来吗。” 周氏愣住,颓然瘫倒在地,捂脸痛哭起来,足哭了半晌,她猛然一下子爬起来,附体般,过去一把抓住王朝云的双肩,目眦欲裂地道:“我知道了,是贺兰香!一定是她找人干的!我要你杀了她,好给我的正儿报仇!” 王朝云的目光略过肩头上的枯手,眼中闪过丝嫌恶,“这件事不用你说,我自会去办,但现在谢折在她身边,不是时候。” 周氏:“那何时算是时候!你告诉我什么时候是时候!” 王朝云看着周氏近乎癫狂的眼睛,平静道:“这个月十五便是选秀之日,等到正月,宫里人便会到府上下聘拟定婚期,等我与皇帝大婚当上皇后,你还愁不能跟贺兰香算账么?” 周氏赫然反应过来似的,两眼倏然放光,“对啊,你还要当皇后呢,等你当了皇后,你不就能想杀谁就杀谁了!别说区区一个贺兰香,就是玉皇王母,生死也该由你说了算!” 王朝云笑了,分不清是讥讽是附和,只道:“是啊,等我当上皇后,我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这话骗骗周氏可以,王朝云内心是嗤之以鼻的。 皇后上面还有皇帝,皇帝上面还有外戚。皇后两个字,听着风光,若无实权,又算个什么东西。 她王朝云真正要做的,是太后。 只要她当上太后,就能控制天子,拉拢朝臣,培养自己的势力,抗衡母家,摆脱桎梏,甚至有朝一日垂帘听政,把持江山。 等到了那时候,就再也没有人可以威胁她的地位了,因为无人有胆量去质疑太后的出身,她大可将周氏扶持成名门贵族,那样她就是名正言顺的大家出身,王氏一族也不会因为一个勾栏出身的娼妇,而去放弃一个当上太后的女儿。 王朝云对着周氏,脑子里幻想着自己身穿凤帔受百官朝拜的样子,野心如火燃烧,眼中光芒灼灼。 什么竹篮打水,功败垂成。皇后之位,她志在必得。 * “近来天寒地冻,嫂嫂一定要当心身子啊。” 清晨时分,谢姝又偷跑出来找贺兰香看话本子,围着炭盆边看边吃香甜的烤枣子,吐着核道,“眼见一场大雪便要来了,一日比一日冷,有不少人都感染了风寒,连郑氏都传出长女重病的消息,如今十日过去还没听说有所好转,我看郑袖今年是无缘选秀了。” 贺兰香卧在暖榻上,正在学刺绣,刺一下,手指上便多一个窟窿眼,疼得嘶嘶直吸凉气,内心知道郑袖应是趁年关府中繁忙出逃离开,所以郑氏对外声称重病,但她还是得装出副讶异样子,“竟有此事?那妹妹也要当心些,减少出门,在家过冬要紧。” 谢姝浑然不觉:“嫂嫂放心,我娘说我壮得跟小牛犊一样,风再大也吹不倒。” 说完便“阿嚏”一声。 细辛担心她染上风寒传给贺兰香,便安排小丫鬟去请大夫,又将谢姝哄到偏房暖和,将二人暂时隔开。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