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笑过后,他便冷着脸,再没有开口说一句话,连眼珠都一动不动的,哪怕缺七又按住他红肿破皮的脸颊和嘴角上药,也无法让他开口痛呼。 听到缺七的问话,他猫儿一样的眼珠才转了下,看着那大门紧闭的方宅,半晌,终于嘴角扯出一抹笑,却又牵动了红肿破皮的地方。 “人家不收留,咱们自然是灰溜溜地滚回去了。” 夜深了,万家灯火次第亮起,橘黄色的灯盏温暖而不刺目,门闾里传出一家家的说笑声,融洽而自在。便是过路的行人,嘴角似乎也总带着微笑的褶皱。 这样的夜晚里,一行人行色匆匆,打头的是一顶镶金嵌玉的轿子,轿子两旁是两个骑马的少年少女,最后是一长串挑着沉重行礼的挑夫。 从头到尾,没有人说话,像是一阵静默冷峭的风,从这温暖的千家万户荧荧灯火中穿过。 一直到日暮时才刚离开的官署。 官署里也亮起了灯笼,上好的灯笼纸新糊的灯笼,在檐下挂了长长一排,明荧荧的,照地比寻常百姓人家更加温暖明亮。 方朝元下了轿,少八上前拍门。 守门的小吏正在跟人赌钱,听到拍门声,立即窝了火,带着火气儿将大门打开一条缝,正要开骂,便看到门外的少八,以及他身后的方朝元,顿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方、方公子?” “您不是今儿才……” 少八横眉怒瞪。 小吏惊诧的话顿时噎住,掩去惊讶的神色,换上谄媚的表情。 “哎、哎呀,方公子您终于回来啦,小的太激动、太激动了,今儿下午您走了小的们就舍不得,恨不得您再多住些日子!咱们这官署几时来过您这样的神仙人物,小的们真是恨不得一辈子伺候您!” 他说着夸张的话语,带着浮夸的笑容,皮肤泛着油光,橘黄的灯光下,这张平平无奇的脸不叫人觉得温暖,只显得市侩而庸俗。 方朝元忽然嫌恶地扭过头,夺过少八手中的马缰,翻身上马,马鞭狠狠一抽,胯下马儿顿时哦嘶声狂奔。 “公子!”缺七少八惊呼,“公子您去哪儿?” 马蹄达达,风中传来方朝元的声音,“去甄家,别跟来!” —— 夜色深重,甄家大门处的灯已经亮了又熄,守门人睡得鼾声大作,猛然听到房门被拍地啪啪作响,咕哝抱怨着点灯开门,看到那一半清秀雪白一半肿如猪头的脸,立时瞪大了眼睛。 方朝元不管他,径直往里走。 守门人叫了好几声,也没能叫住他脚步。 甄珠的睡房在第二进,不用多久就能走到,这个时候她显然不可能在别的地方,方朝元便认准了方向,一直走。 很快,视线里出现一栋掩映在花木里的房屋,檐下只挂了一只灯笼,窗户里却透出融融的灯光,昏黄的颜色不够明亮,却似乎比官署那一排排的明灯更加温暖。 他瘪了瘪嘴,几乎是跑着去拍了门。 没一会儿,房门打开,穿着雪白寝衣的甄珠披散着长发,看到站在门外的人,目露微讶。 方朝元——阿圆又瘪了嘴,圆滚滚的泪珠忽然从眼眶滚落。 “我被欺负了!”他瘪着嘴,极其委屈地叫道。 —— 屋里点了灯,将不算大却精致的房间照地一室橘黄,甄珠引着阿圆坐在床上,又去倒了温热的茶水,递给他。 “先喝口水。”她说道。 阿圆抽泣着,哭得鼻头都红了,圆滚滚的猫眼更是第一次蓄满了泪珠,模样看着楚楚可怜极了——当然,要忽略那肿如猪头的半张脸。 他喝了口水,然后拉住还站着的甄珠,一把将她拉到床上,像抱枕头一样抱着她的身子,委屈地控诉: “我被人欺负了,你都不着急,不问问我么?” 甄珠看着他凄惨的半张脸,轻轻摸了下红肿的地方,立刻引起他一阵痛嘶。 不由叹气,问道:“怎么回事?” 阿圆痛地咧嘴,一听她问,眼泪又滚落下来:“我被人打了呀!你看,打地多狠!从小到大,我还从没被打过!他却打我……还打地那么狠!” 甄珠问:“别人为什么打你?” 阿圆噎了一下,半晌才道:“……因为我骂他老婆丑,生不出孩子。” 甄珠秀目微瞪。 “他跟你有仇?” 阿圆愣了下,摇了摇头。 “那他老婆跟你有仇?” 阿圆瘪瘪嘴,再次摇了摇头。 甄珠叹口气:“那……你活该。”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