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忽有宫侍禀报:“启禀太后,崔相求见!“ 太后的话声为之一顿,疏淡的眉毛狠狠一跳。 甄珠也不由惊讶地望向了门外。 太后长舒一口气,语气恢复到平日冷淡威严的状态:“让他进来。“ 甄珠忙起身,“太后,草民是否要回避?“ 太后一愣,旋即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陡然一笑,摆摆手道:“不,不用了,你待着就好。“ 甄珠暗自蹙眉,却也未再说话,挪动脚步,站在了太后身后的角落,将自己当宫女一般沉默矗立着。 刚刚站定,便见水精帘被挑起。 珠子聚合相撞声如碎玉倾杯,声落之时,一个身着青布衣衫,修长清癯的身影迈步而入,躬身朝太后施礼:“微臣见过太后。” 伴随着他清朗古朴之声落地,整间屋子的气氛都仿佛随之一清。 甄珠惊讶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长眉星目,面容清癯,一袭青衫飒飒,仿佛光风霁月,又似新雪修篁,虽然两鬓已有了萧萧白发,现出褶皱的脸皮亦不再年轻,然而这一身气质,却已胜却无数人。 更何况,哪怕不再年轻,男人的皮相却仍旧可称俊美。他五官十分标准,精致地仿佛天工巧做,日复一日地精修打磨而成,简直无一处瑕疵,即便随着岁月渐长,脸上多出褶皱,鬓上添了银丝,却丝毫未减损他的魅力。 端的是个美男子。 再加上那浑身气质,更是应了一句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然而,即便眼前男人长相气质再如何出众,也不会叫甄珠这么惊讶,她惊讶的是——崔相,崔珍娘的父亲,居然是这样的长相? 虽然有些不礼貌,然而下意识地,甄珠想起了崔珍娘的面容。 血亲的父女两人,长相却一个似天使,一个似魔鬼。 甄珠脑海中又突然掠过方朝清的脸。方朝清,与他的这位岳父倒有些相似呢,当然,并非容貌,容貌上,崔相更英挺俊朗些,方朝清则更秀雅,两人相似处主要在身形,以及周身的气质和感觉。 都是叫人见了便不由赞叹一声“谦谦君子“的人物。 甄珠沉思间,崔相已与太后见礼寒暄过,目光扫到太后身后站立着,却无论长相打扮,还是站姿神情,都全然不像宫女的女子,不由疑惑地开口:“这位夫人——“ “一个画师罢了。“太后开口,截断了他的话声,”不必理会。崔相还是说说,怎么这时候突然要见本宫吧。可是朝中有什么急事?“ 她的声音紧绷,脸上也冷淡至极,全然没有一丝方才与甄珠独处时的放松,仿佛一根上紧的发条,又仿佛擦亮锋刃的刀剑。 甄珠从未见过她这般全神戒备似的模样。 崔相的目光从甄珠身上移开,淡淡一笑。 “不,臣本次冒昧求见,非是为公事,实则——“他忽然轻轻叹了一口气,眼眸微闭,脸上闪过一丝痛苦。 太后皱眉:“崔爱卿?“ 崔相又叹了一口气。 “让太后见笑了。“他张开眸子,轻声道,”臣此次求见,实则是为臣那逆女。“ “那逆女……不日便要抵京。“ “臣请借太医院诸位太医一用,为那病重的逆女医治。“ —— “……虽说臣早已对她失望至极,更断绝了父女情分,然而,终究是血脉相连,前些时日臣收到——那姓方的来信,说她病重危急性命,恳求臣在京城为她延医诊治,而京城,乃至这天下,最好的医者,无不在太医院,臣……“ 崔相又闭上了眼。 “太后,天下父母心,您应该也能体谅。“ 话声落地,室内一片沉默。 良久,太后紧抿的唇缓缓张开:“……我当什么事。” 她淡淡地道,“不过是请个太医,也值当崔相亲自来跑一趟,平日那些太医,也没少往达官显贵家钻吧,便是崔相——本宫记得,崔夫人在世时,也是经常请太医过府的。还有您那老泰山张老相公,不一样是孝顺的崔相托了太医,月月定时去为张老相公请平安脉么。“ “怎得如今,这点子事儿倒还要来问本宫?”太后端起书案上的茶水,触感冰凉,分明已经冷透,然而她恍然不觉,兀自呷了一口。 “最近皇帝偶感风寒,咳了几天还没好,崔相你也说,天下父母心,为了儿女操碎了心,更何况皇帝还不止是本宫的儿子,更是这一国之主。因此虽只是小小风寒,本宫却也不敢懈怠,这才拘了太医们几日。” 太后弯弯嘴角,努力扯出一抹笑来:“崔相要请太医便随意请,不必跟本宫请示。“ 崔相清癯的脸上也露出淡淡的笑,却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