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爹啊…… 阿朗叫计都爹啊……刚听方朝清对她说这个时,她还恍惚了一下,心想虽然阿朗的确曾经做过计都的义子,但以前也从未唤过计都“爹”啊,提起计都时,阿朗从来都是叫“义父”,包括计玄也是,“义父”这个称呼是亲昵,却也是疏远,叫着这个称呼,他们便永远不能像亲生的父子那样。 “……相爷让人去汤阴查了,十几年前季家被灭门时,计都有一个四岁的儿子,就叫做季朗,当时说是也死在大火里了,但终究没有人亲眼看见,所以——” 直到方朝清说出这番话,甄珠才反应过来。 阿朗叫的那声“爹”,不是因为曾经那段义父子的关系,而是因为,计都真的是他的爹。 阿朗是计都的亲生儿子。 直到现在,甄珠仍旧觉得这件事简直荒谬。 —— “部分朝臣直接启奏,说斩草务必除根,要立刻杀了阿朗。还是崔相说,要留着阿朗,拷问出余下那些计都残党的去向,才没有立刻定下行刑的日子,但是,最迟也不过一个月了,崔相,也是不准备放过阿朗的。我……讲了当初阿朗背叛计都的事,说阿朗跟计都的关系恐怕并非亲生父子,但是……没有用。”方朝清的话打断了甄珠的回忆,她看过去,看到男人满是苦涩的脸。 其实不用方朝清多说,她也能想象到当时的场景。 或者说,在知道阿朗那时喊的是“爹”,在知道计都曾经有一个年纪恰好相当的,名叫季朗的儿子时,她就已经想象到了今天的场景。 计都的亲生儿子,计都宁愿被万箭穿心也要护着的人,别说他只是在不知晓自己身份时曾经背叛计都,哪怕直到现在他仍旧恨计都恨得要死,朝臣也不会放过他。 斩草除根,这个道理谁都懂。 所以,之前皇帝跟崔相的约定早已成了一纸空谈,方朝清再如何在朝堂上为阿朗说话也无济于事,如今的局面,俨然已经是无法可想的死局。 她没有办法,方朝清也没有办法,即便再找上高——皇帝,也没有办法。 除了她和方朝清,所有人都想要阿朗死。 真是……无力到令人绝望的死局啊。 —— 一盏茶没有喝完,甄珠便与方朝清分开了。 方朝清似乎想说什么安慰她的话,但被她打断了,她甚至还微笑着,劝他快些回相府,让他不要再在朝堂上为阿朗说话了,免得反而惹得朝臣怀疑,又让他不要再和她见面了,他的夫人刚刚经历那样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局,他现在最应该做的是陪在自己夫人的身边,好好安抚她度过阴影。 那一刻,方朝清的脸色有种说不出的悲戚。 然而也不过一瞬,他也笑了,说“好”,让她保重,有事还是要让人来通知他,若是要离开京城,也让人去通知他,还说,阿圆现在也在京城,若是她想,现在就可以去见他,阿圆会很高兴看到她的。 说完,他便走了。 甄珠看着他的背影走出茶楼,逐渐汇入人群最后消失不见。她没有走,一个人坐在那里,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暮色降临,到了茶楼生意最热闹的时刻,不知道第几次进来添茶水的小二眼色已经有些不对时,她才缓缓起身,走出了茶楼。 一出茶楼,满满的喧嚣入耳,方朝清给的几个随从竟也没跟着方朝清回去,一见她出来,便尽职尽责地跟在她身后保护着。 甄珠转身,让他们先回去,说她想一个人走走。 几个随从对了对眼,没有敢点头。 也是,他们是方朝清的人,他们接到的任务是保护她,现在听了她的话先走了,万一出了事,难做的还是他们。 甄珠笑笑,也就没再强求,只是让他们不要靠地太近。 她真的只是想一个人走走。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