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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第五章 玉舞人(阴篇)

    ——公元前74年 · 元平元年—— 刘贺第一次拜见上官皇后时,觉得有点儿荒诞。 他自己的王太后在很久以前就殁了,记忆里只有乳娘奴婢,没有什么母亲的印象。但是,等他听完策命再次站起来的时候,面前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女子,就会成为他名义上的“母后”。更好笑的是,“母后”的年龄比他还小,只十五岁,脸上还是松呼呼的少女轮廓,身上却裹着庄重的珠襦盛服,只露出一副悲不悲、喜不喜的冷峻模样。 也是。这次第,她又能有什么表情呢? 刘贺看过上官皇后,又偷偷转眼去看身后百官。因为仪式进行到了太子册封礼,丧事中断,吉事开始,所以文武百官包括刘贺自己都褪了丧服,换了吉服。那宫外广场上的光景,忽然就从白花花两条长龙,变成了玄衣纁裳的皇皇阵势。那些官员们也一样,刚洗掉满脸泪污,乐也乐不出来,只落得一张张皮笑肉不笑的脸。 因为昌邑王是临时继位,需要补一个成为皇太子的流程,才能得承大统。所以这个仪式说隆重也隆重,说仓促也仓促。大家心照不宣,都想速速了结掉,后面还有更重要的皇帝即位典礼。 刘贺觉得无趣,所以还是转回去看上官皇后。 这一眼,就发现——那个女孩就像如梦初醒、刚刚发现了阶下人一样,也在看着他。 上官皇后原本以为,能在新太子身上看见一点夫君的影子。毕竟系出同宗,年纪又差相仿佛:刘弗陵去世的时候二十一岁,这位她也打听过了,才十九。 可实际见了之后,只觉得哪里都不对劲。他长得一副女相的阴柔模样,眼神飘忽不定,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刘弗陵却是个大骨架,沉稳四方脸。可更让她觉得奇怪的,是这个人的态度。明明是丧事,他脸上却没多少哀悼的意思;明明是吉礼,他却又没有耐不住兴奋的神情。 短短一阵子,她只觉得刘贺长了一副绑也绑不住的四肢,往东里走一下,往西里摸一下,行无遵止,目无法度。可他似乎也没有想欺凌或者挑衅任何人。哪怕是当他们两个人目光相触的时候,她也不觉得刘贺的目光里有冒犯的意思——他的行为在礼法上已经是冒犯了…

    ——公元前 74 年 · 元平元年——

    刘贺第一次拜见上官皇后时,觉得有点儿荒诞。

    他自己的王太后在很久以前就殁了,记忆里只有乳娘奴婢,没有什么母亲的印象。但是,等他听完策命再次站起来的时候,面前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女子,就会成为他名义上的“母后”。更好笑的是,“母后”的年龄比他还小,只十五岁,脸上还是松呼呼的少女轮廓,身上却裹着庄重的珠襦盛服,只露出一副悲不悲、喜不喜的冷峻模样。

    也是。这次第,她又能有什么表情呢?

    刘贺看过上官皇后,又偷偷转眼去看身后百官。因为仪式进行到了太子册封礼,丧事中断,吉事开始,所以文武百官包括刘贺自己都褪了丧服,换了吉服。那宫外广场上的光景,忽然就从白花花两条长龙,变成了玄衣纁裳的皇皇阵势。那些官员们也一样,刚洗掉满脸泪污,乐也乐不出来,只落得一张张皮笑肉不笑的脸。

    因为昌邑王是临时继位,需要补一个成为皇太子的流程,才能得承大统。所以这个仪式说隆重也隆重,说仓促也仓促。大家心照不宣,都想速速了结掉,后面还有更重要的皇帝即位典礼。

    刘贺觉得无趣,所以还是转回去看上官皇后。

    这一眼,就发现——那个女孩就像如梦初醒、刚刚发现了阶下人一样,也在看着他。

    上官皇后原本以为,能在新太子身上看见一点夫君的影子。毕竟系出同宗,年纪又差相仿佛:刘弗陵去世的时候二十一岁,这位她也打听过了,才十九。

    可实际见了之后,只觉得哪里都不对劲。他长得一副女相的阴柔模样,眼神飘忽不定,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刘弗陵却是个大骨架,沉稳四方脸。可更让她觉得奇怪的,是这个人的态度。明明是丧事,他脸上却没多少哀悼的意思;明明是吉礼,他却又没有耐不住兴奋的神情。

    短短一阵子,她只觉得刘贺长了一副绑也绑不住的四肢,往东里走一下,往西里摸一下,行无遵止,目无法度。可他似乎也没有想欺凌或者挑衅任何人。哪怕是当他们两个人目光相触的时候,她也不觉得刘贺的目光里有冒犯的意思——他的行为在礼法上已经是冒犯了,可是上官经事远远比她年纪应有的要多,也远比同龄人更懂得看人,在刘贺的眼神里,她只看见了好奇。

    “好奇”这件事,太奇怪了。

    刘弗陵从来没有“好奇”这种情绪,上官也几乎不曾有。他们一个八岁即位称帝,一个六岁就当了皇后,在天性刚刚开始蔓长的时候,就被深宫上了层层枷锁。刘弗陵看起来远比刘贺要强健,从刚才几步路来看,刘贺甚至是瘸的。可是那位刚驾崩的皇帝就像是用礼法浇铸出来的铜人一样,行为从来不逾矩,说话从来不惊人,说了要将政事委任给大司马大将军M.XiaP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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