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幼乙微笑,“我这样做也不全是为了你,而是为了小鹿。我知道你的想法,上次你和沈道一来阳明山说的话,我都还记得。你认为祭拜是给活着的人找一个内心情感的出口,一个通道。但我觉得不止于此……” “嗯,做给小鹿看算是一种孝道教育,不过我总觉得作用不大。起码我小时候跟着我爸爸去给爷爷奶奶上坟的时候,就挺没心没肺的。大概就是跪下来求他们保佑我身体健康的时候,内心会诚恳一点。” 沈幼乙沉吟了一下说道:“史铁生写过篇文章《复杂的必要》,就是说祭拜这事情的。我觉得写的极好。”接着她在车里一字一句的背诵道,“‘我当然反对大造阴宅。但是,简单到深埋且不留一丝痕迹,真也太残酷。一个你所深爱的人,一个饱经艰难的人,一个无比丰富的心魂……就这么轻易地删简为零了?这感觉让人沮丧至极,仿佛是说,生命的每一步原都是可以这样删除的。纪念的习俗或方式可以多样,但总是要有。而且不能简单,务要复杂些才好。复杂不是繁冗和耗费,心魂所要的隆重,并非物质的铺张可以奏效。可以火葬,可以水葬,可以天葬,可以树碑,也可为死者种一棵树,甚或只为他珍藏一片树叶或供奉一根枯草……任何方式都好,唯不可意味了简单。任何方式都表明了复杂的必要。因为,那是心魂对心魂的珍重所要求的仪式,心魂不能容忍对心魂的简化’……” 成默思考了须臾说道:“确实也是这样一个道理,越是繁复的仪式,越能表达想要倾诉的情感。可能还是我这个人太淡漠了点。”他转头看向了雅典娜问道,“你有在万灵节祭拜过你妈妈吗?” “她只是失踪了。”雅典娜摇头,“我相信她还活着。” 成默不甘心的问:“那你爸爸呢?” 雅典娜淡淡的说:“我送了那么多他的孩子去天堂陪他,我想他应该不会寂寞的。” 成默不敢再多问雅典娜一句,连忙看向了坐在座位上的成灵鹿,转移话题说道:“小鹿,长大了一定要孝顺妈妈哦!” 沈幼乙大概是还没有太明白雅典娜的话的意思,摇头笑着说:“我可不是像你想的那样为了做孝道教育。” “哦?”成默不解。 “我也是无神论者啊!也不相信轮回转世或者什么灵魂之类的概念。但我还是记得小时候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为了祭拜这件事张罗的场面。尽管我的父母还有亲戚们大多都不迷信,但在祭拜的时候还是严肃庄重的。我想,除了过年,一大家子能够聚在一起的机会其实不多吧?清明和七月十五都是家庭必须聚会的时间点,有些时候祭拜不只是逝者和活着的人进行沟通,也是活着的人在和活着的人沟通……” 成默恍然大悟,他的家庭关系比较简单,不像沈幼乙家算是一个比较庞大的家族,不太能从这个角度考虑到祭拜的意义。但沈幼乙这么一说,成默立刻就理解了沈幼乙的深意,这也是摆明了在为长远的将来所打算,默认成默的孩子不会少的意思。 虽然成默如今觉得小孩不像自己想的那么不讨人喜欢,却还是觉得没必要太多了。尤其是自己现在身家也算不菲,真要教育不好,那可是件麻烦事情。不过按沈幼乙的性子,只要都交给她,想必也是没什么问题的。也不知道雅典娜有没有想法要孩子,想到这事成默又觉得自己想远了,现在有两个老婆在身旁,偏偏还一个都不能真碰,还考虑啥生孩子啊? 就在成默胡思乱想之际,奔驰保姆车跟着车流缓缓的行驶到了半山腰的停车场。停好车,一家人便先向成永泽的墓地走了过去。尽管昨天放烟花的时候成灵鹿让成默牵了手,但还是有些抗拒成默抱她,还是沈幼乙抱着成灵鹿,成默则提着东西。 初一的天气不似昨天那般好,有点阴郁,值得庆幸的是并没有下雨。来祭拜的人非常多,松柏环绕的阳明山四处都有淡淡的烟雾在冷风中飘摇,山脚下的湘江不舍昼夜。 成灵鹿还是第一次来阳明山,对一切都好奇极了,看到有人在烧纸钱,就以为是在放烟火,拍着巴掌笑着喊:“烟花!烟花!” 愉快的笑声沿着水泥阶梯一路泛洒。等到了成永泽位居山顶的墓碑前,沈幼乙将成灵鹿放了下来给成默牵着,自己则从袋子里拿出香烛、纸钱、碗筷、杯子、还有自己准备好的食盒之类的东西开始布置祭拜仪式。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