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她再回想,坚定认为她这一刻是被慕寒渊美色所惑,要么就是被眉心邪焰迷了心智,以至于那句话未作思索,便疾声脱口: “我当然不信——” “谁知终有一日,我是不是还会死在你面前?” 第21章 我欲穿花寻路(三) 直到这句话出口,云摇才忽然意识到,原来她是怨慕寒渊的。 经历了三百年前那场犹如亲身体历的回忆后,对她来说,身周这一切早已不再是话本了。 他们是有血有肉,会呼吸,会关慰,会玩笑取乐的活生生的人。而她便是云摇,流血会痛,伤心会难受,亲眼见自己从魔域步步血路带回来的少年,在来日与她分崩离析、反目成仇,更叫她难以接受。 醒来后她始终逃避去想。 他们曾生死与共,她将他护在身后,他也为她砥砺拼死,他是唯一一人,陪伴她走过作为云摇的人生里最无望黑暗的那段岁月。 那为什么会是那样的结局呢。 你就如此恨我吗? 后来宗门戮尽,仙域血流成河,而我死在你面前,当真叫你快意余生? 可这些问不出口。 只是在听见慕寒渊那句“赴死”之言后,满腔质问不由化作这一句。 还算平静,假若忽略她话尾那一点颤音。 而慕寒渊滞停原地,半晌,他才醒神抬眸: “…什么?” 云摇垂眸望着指尖下,雕花木案上刻着的那只孤雀,她默然未语。 这是慕寒渊第一次在她面前如此失礼。 他一步踏出,握住了红衣女子搁在桌案侧的手腕,将人从圈椅里蓦地拉起身。 动作之剧,叫那顶清冷的银丝莲花冠都颤晃难已。 四目相对。 青年俊美面庞上眼尾沁透了血色的艳红,黑眸濯濯,情绪逼人。 他一字一句声低且哑:“师尊此言,究竟何意?” 云摇仰起颈,安静望着他。 三百年过去了,昔日孱弱任人鱼肉的少年,如今早已长成比她还要高许多的青年。 他这样俯身迫下,气度竟也压得住她了。 近在咫尺的那双漆眸里落尽了霜雪色,如月流烟渚,一星在水,剔透人心。 云摇看清了。 她说了这句话,他震怒,栗然,比她更难过。 云摇忽然就有点释然。 也对。 将乾门满门屠戮的,是话本里的那个慕寒渊,而不是眼前为她一句话便匡扶乾门三百年的青年。 此刻的慕寒渊对未来将会发生的一切都毫不知情,他就像三百年前被钉在刑架上的少年“恶鬼”,不该为自己未做过的任何事负罪。 话本里曾发生过的一切,从她在乾元界醒来开始,就全部都不一样了。 她一定可以改变结局的……吧? “没什么,”云摇从他指间抽手,“我只是说,我总会死在你前面的……毕竟我是师尊嘛。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事太惨了,就这一点上,我才不要像太一老头那样凄凉收场。” 一两句话间,红衣女子神色恢复如常,又是那副懒散倦怠的模样了。 可方才字句如锥,分明作不得假。 慕寒渊还欲再问。 “笃笃。” 房门叩响。 丁筱小心翼翼的声音探进来:“寒渊尊,云师叔,弟子们准备好了,何时出发?” “——现在,立刻,刻不容缓。” 云摇一偏身,避过了慕寒渊的衣袂,她没再给他留任何的追问机会,朝门外走去。 - 与上回不过间隔数日,云摇等人再一次来到了藏龙山附近。 只不过不同于之前的荒凉萧瑟,如今藏龙山周遭是大变了模样。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