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云摇不解地回头看他。 慕寒渊却未答。 他隔着云摇身旁用来搁茶壶木盏的矮几,坐在了临窗的另一侧:“师尊这样守着同一片江色灯火,千年万年,不会觉着腻么。” “不会啊,”云摇转过去,望着月下华光如锻的江色,她笑了,“反而我每次只有望见它们,才会觉着心安。只有看着这一盏盏灯火,想象灯火后的那一户户人家,如何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如何得避风雨,冷暖度日,我才会觉着作为神的存在是有意义的。” 云摇含笑回过头,远山的灯火映在她眸底,熠熠生辉。 “他们就是我的意义。” 慕寒渊安静听着,侧颜清冷出尘依旧,却又被烛火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暖意。 像是沉思了许久后,他抬袖,手肘撑上了木几,袍袖堆叠下来,露出修长凌冽的手臂,凌霜艳雪似的,一直延伸到腕骨,手掌。 最后是缓展的指节微微屈着,只指根勾起,拨过置于案尾的那盏烛火的焰心。 他似无意地低声问:“那师尊呢。” 云摇一直望着他的手,闻言有些没回过神:“嗯?” “彼岸是人间,热闹,繁华,灯火鼎盛,而司天宫中空旷寂寥,千年万年亦只有师尊一人。” 慕寒渊低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那师尊呢。” “以前是会有些时候忽然觉着孤单,我就会去人间走走看看。而且没关系,我以后不是还有——” 话声在云摇回眸,对上慕寒渊微微垂首的侧颜时戛然而止。 一并尴尬停住的还有她的笑容。 那短暂的一瞬里,云摇提前知晓了自己险些脱口而出的那个字,这让她几乎有些慌乱。 不,不行。 不能多想。 首先,终焉之力还未可解,三界安危重过一切。 其次,慕寒渊终究是终焉魔尊,这一点如今大概是闹得仙庭皆知了,即便终焉之力能解决,如何给他一个三界容得下的身份也是难题。 最后,混沌父神走之前,怎么就没提三圣可不可以谈,谈点风花雪月呢…… “还有?”慕寒渊等了半晌不闻,不解地低声,微微偏首望来。 “还、还有——还有司天宫里这么多的仙君仙娥陪着我呢。我闲着没事逗逗他们,也挺好玩的。” 在慕寒渊察觉前,云摇飞快地挪下了眼,视线很自然就落到了慕寒渊拨烛芯的指骨上。 那处烛火已将他指腹灼起血红的伤色。 云摇眼皮一跳,立刻抬手攥住了慕寒渊的手腕,将他指节从烛火上拉开:“你做什么?” 慕寒渊似乎怔了下,有些不解地望她。 “你是魔尊之躯,与仙庭众仙的仙体不同,仙界的一切五行之力对你都能造成伤害,”云摇将他手掌在桌上翻覆过来,没好气地熄了烛,“即便不会伤及根本,但烧成这样,你都不觉着疼吗?” “……让师尊劳心了。” 慕寒渊淡淡一笑,“方才在想师尊千年所感,一时失神,忘记了。” 云摇气恼又无奈:“你们魔是天生对痛不敏感吗?” 慕寒渊动了动睫,似笑:“大概是吧。” “……也不知道说羡慕还是可怜好。” 云摇在旁边翻找了一通,才终于找到了一个不知道搁了多久的青木神宫送来的药瓶。 “仙力对你有害无益,我只能给你用药了,痛的话你跟我说。” “好。” 于是烛火烧得寂静,只听窗外江上,流水浮月色而过。 云摇与慕寒渊隔着长案,相对而坐。她小心地低着头,有些生涩地给他两指灼出来的伤处涂药。 慕寒渊就一动不动地随她拿着手腕,任左任右,他只安安静静地垂眸望着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