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头,热浪迎面卷来,祝菁宜脸上的妆花了大半,唇色惨淡,眼角粘着睫毛膏的黑絮,额头、鼻尖凝着细汗,脚后跟因长时间行走磨破了皮,导致她每走一步就要感受一次那种皮肉绽开的刺痛。 这副狼狈样子全是拜司崇羽所赐。 那混蛋今天叫她来根本就是为了耍她,先是制造恐怖惊喜吓她,后又叫她自慰给他看,等她以为机会降临而沾沾自喜时冷不丁浇她一盆冷水,然后冷漠看她在他面前丑态百出的窘样。 该死的司崇羽,整得她这样惨,连车子都不肯施舍,害得她只能徒步从别墅离开。 八点半了,祝菁宜往市区方向走了快一小时,一路上别说车了,人影都没见到一个。 在路边寻到块平滑的大石,她脱掉高跟鞋坐下去,浑身的伪装也随着一并卸下。赤脚踩在发烫的水泥地,耀目阳光笼罩田野,她小小的身躯被框入其中。 在那栋别墅里,只能探出窗外才能触碰的光,此刻毫无保留地给予,让她不用伸手便能拥有。 阳光真好啊,自由真好啊。 她想起她。 芦苇地,白裙,奔跑,蒲公英,蓝蝴蝶。 祝菁宜眼眸重现光彩,麻木的心脏涌进新鲜血液,像溺水的人吸入一口充足氧气,浮至水面之上。 她得救了。 而她永远遗留于深海。 * 那天,祝菁宜在宿舍睡了一下午。 傍晚醒来人全走光了,贺佩婷给她留了字条,说她们看演唱会去了。先前抢票的时候她们问过祝菁宜,她原本有意参与,转念想到周末是陈苛昱约她的高峰期只好婉拒。 这会儿宿舍剩她一个人,安安静静,显得她有点孤单落寞。 菁宜把头发拢起,用抓夹收好,坐到书桌前撕开一袋小面包,双腿蜷在椅子上,一小块一小块撕着吃。 留在枕边的手机响了,是陈苛昱。 放下吃剩一半的面包,祝菁宜回归现实,重新穿上盔甲。 陈苛昱这次没来接她,微信上发她一地址,转了两万过来,叫她去商场买套新泳衣。 祝菁宜把钱收下,懒得去商场买,从衣柜里把之前的旧泳衣翻出来,一套水蓝色的比基尼,她穿上对着宿舍的简易全身镜照了照,不大不小正好合适,把泳衣装进包里,化了个五分钟的白开水妆,出门打车。 陈苛昱给的地址也在郊区,甚至有一段路她早上还一瘸一拐走过,脚后跟隐隐作痛,她撕开两张创口贴,遮住伤口。 出租车抵达目的地,这里是一家温泉酒店,走的是高端私汤路线,日式部屋依山而建,处处可见郁郁葱葱的绿意风光,是市内富人短期度假的优选之地。 值得庆幸的是,司崇羽不来。这次是陈苛昱做东,包了整场替兄弟接风,另外叫了一些酒肉朋友和漂亮妹妹。 陈苛昱跟前台交代过,祝菁宜拿到房卡回房放东西,许艺琳在微信上问她司崇羽在不在,估计是担心陈苛昱骗她,找祝菁宜确认来了。 她回复许艺琳不在,许艺琳就没回了。 后院有一个露天男女混汤,祝菁宜穿着酒店提供的浴衣,走在石子路上,有女孩嬉笑的声音遥遥传来。 男男女女泡在泉水里,陈苛昱裸着上半身,手臂搭在池沿边,身边有个穿粉色比基尼的女生,金发白皮,身材火辣,一双眼睛含情脉脉盯住他,陈苛昱没理人,正跟右边的年轻男人讲话。 那个男人是混血长相,五官是西方的深邃立体,瞳色与发色是纯正东方的黑,肤色偏白,脖颈浮现热水泡出的微红,额前落着两缕碎发,鼻尖偏左的位置有一颗淡痣。 鼻梁上还有一道不明显的凹痕,应该是有长期佩戴眼镜的习惯。 一片哄闹声里,他表情冷淡,格格不入。 木屐声嗒、嗒、嗒。 他无意识地应声抬眸,在朦胧水汽中,对上那双记忆里的漂亮眼睛。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