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缙惊奇于这种方法,用沙盘模型来展示田亩变迁,可谓是事实清楚,一目了然。 对于沙盘,解缙并不陌生,可将沙盘用于田亩变衍,解缙却从未想过。 熟悉的事物,却有着新鲜的应用之法。 有思可变,用于千万无穷者,方为智者。 皇上,便是一个智者。 “洪武三十年,南直隶税赋田亩几何?” “回皇上,为九千九百五十七万亩,较之洪武二十六年,减少两千七百三十九万亩!” 夏元吉的声音,让朝臣不由深吸了一口气。 随着太监再次刷涂黑漆,黄色所占区域,又少了一块,而那增加的黑色,显得如此刺眼! “洪武三十一年呢?” 朱允炆沉声问道。 夏元吉以洪亮的声音,带着压抑的不满与痛苦,喊道:“回皇上,洪武三十一年,税赋田亩为八千七百五十六万亩,较之洪武二十六年,减少三千九百四十万亩!” 满堂皆惊! 看着原本沙盘之上的黄色区域已严重缩减,而黑色,占据了黄色区域的三分之一还多! “五年时间啊!” 朱允炆痛心疾首,愤怒地喊道:“只五年时间,南直隶税赋田亩便已锐减近四千万亩!夏元吉,你告诉朕,洪武三十一年,南直隶税赋多少!” 夏元吉上前一步,说道:“回皇上,洪武三十一年,南直隶夏税为三百一十五万二百六十一石,秋税因一条鞭法尚未完全解送,但据臣考察七府,推估秋税近四百石,统合可计七百万石,与洪武二十六年相当。” 朱允炆看着众臣,厉声说道:“好啊,很好!侯泰,你来告诉朕,五年时间,锐减了税田四千万亩,而税赋不减,是如何做到的?” 刑部尚书侯泰出班,面色苍白,无力地回道:“微臣不知!” “是不知,还是不敢说啊?!”朱允炆冷喝,不再看跪在地上的侯泰,而是将目光转向景清,问道:“景清,你知道为何吗?” 景清跪在一旁,喊道:“臣,也不知!” “呵呵,田争田争!争论了这么多天,你们竟还敢说不知?那让你们所抄写的奏疏,一日日不休的争论,都白做了吗?” 朱允炆愤怒地问道。 见无人说话,朱允炆看向黄子澄,问道:“黄子澄,你告诉他们,田锐减而田赋不减的法子,是什么法子!” 黄子澄出班,以浑厚的嗓音说道:“州府县衙巧立名目,擅自加赋,田赋之重,全在剩余税赋田亩之中!虽锐减近四千万亩,而这四千万亩的税赋,却均摊到了剩余的八千七百五十六万亩之中!” “好,很好!” 朱允炆看向夏元吉,问道:“依你看,今年南直隶之地,将会减少多少税赋田亩!” 夏元吉错愕了下,心中盘算一番,说道:“皇上,按往年来看,今年南直隶税赋田亩,至少减八百万亩。” 朱允炆微微点头。 八百万亩,是一个很保守的估计。 夏元吉以为五年减少四千万亩,平均下来一年也就是八百万亩,可他忘记了趋势的问题,第一年只减少了三百万亩,而到了最近一年,却激增到了一千二百万亩! 均数所呈现的结果,只是均数。 有时候,根本没有代表性,也无法揭示未来的可能。 但既然夏元吉如此说,那便这么办吧。 两个太监,在沙盘之上,又涂上了一些黑漆,意味着八百万亩税赋田,又被瓜分掉了。 “明年也按八百万亩计,没问题吧?” 朱允炆问道。 夏元吉苦涩地说道:“没问题。” “做吧!” 朱允炆冷冷地说道。 太监再次上黑漆。 建文三年,再减八百万亩,大致剩余剩余田亩…… 建文四年,再减八百万亩,大致剩余剩余田亩…… …… 建文十年,再减八百万亩,大致剩余田亩七百五十六万亩。 此时的沙盘之上,已漆黑一片,而黄色区域,只剩下一点点,少得可怜。 “夏爱卿,按十五税一,一亩地征一斗三升,七百五十六万亩,可得多少税?” 朱允炆问道。 夏元吉在笏板之上,盘算了下,道:“皇上,七百五十六万亩,税约九十九万石,折合银两五十三万两,预留地方十六万两,解送朝廷三十七万两。” 朱允炆看向百官,语气变得冰冷起来,喊道:“十年之后,整个南直隶,便只有三十七万两税银!呵呵,三十七万两啊,够做什么的?后宫一年花销,便要三十五万两!朕把后宫都裁了,三十万两,够给你们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