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娘轻声道。 陈木揽着崔娘,遐想着说:“听随行的商人说起,现在北平城人可算是不少了,前阵子好像北面打仗,北平就出了十万军士。” “啊,打仗,怎么又打仗?” 崔娘紧张起来。 自家从山西跑到宛平,一个原因就是怕打仗,白莲教在陕西闹腾,瓦剌在大同外闹腾,加上里长还在家里闹腾,实在是没活路了才走上了这一条路。 陈木轻轻拍着崔娘略显单薄的后背,颇有几分骄傲:“那是关外的仗,听说咱们将鞑靼瓦剌杀得片甲不留,追了他们几千里才罢手。” “几千里……” 崔娘白了陈木一眼,以前在家里糊弄吹嘘,自己无知也就算了,可自从走了这一路,怎么会不知道一千多里是个怎么长的距离,这是个累死人累死马的距离。 不过看样子,大明是打了胜仗,那就好。 陈木不知道怎么睡着的,醒来时,就见崔娘紧抱着自己,身上还盖着一层棉被,上面用厚衣服压着。 一家人起来,收拾妥当了,谢过东家之后,陈木带着家里和一堆行李到了城西,虽是一早,但已是人山人海,莫要说移民过来的三万多百姓,就是城中的近万百姓也跑出来不少,还有一些商人干脆支起摊点,叫卖起来。 知县孙儒带县丞、巡检等人到场,安抚好秩序之后,便站在高台处,扯着嗓子喊起来:“六千户,二百户一轮,从东面开始抽勾,都莫要乱,莫要争吵。抽勾到哪里,就是哪里,不得有异。留出两日,准许你们自行调换,两日之后,官府造册入户籍,发放地契,家宅不准再随意更换,都清楚了吗?” “清楚。” 百姓们激动不已。 所谓抽勾,其实和抓阄没多少区别,不同的是抓阄是纸,抽勾是长短不一的秸秆,寻常时都是露一截,藏一截,从上面看看不出端倪,只能看运气。 考虑到人多,又需要排定次序,宛平县没有去砍高粱弄个秸秆什么的,而是使用了等宽等大的木条来代替,木条背后写上字号,全都放在了十口木箱子里。 “开始吧。” 孙儒喊着,衙役在东面点数够了二百户人家的顶梁柱,排队上前,从木箱子狭窄的口中伸入手,然后取出一个木条,识字不识字,都会看一眼。 师爷看着男人手中的木片,会高声喊一句:“恭喜,抽中的是城东一百二十号房屋。城东的,带家人靠东面站,哎呀,这位是城西的,九十五号,带家人到西面……” 陈木着急地看着,自个来得时候就在西面了,这可不太巧,需要轮到最后了,不由有些着急。崔娘倒无所谓,抱着小女儿看着一批批人抽着,笑容满面的样子,这些人是多久没这样笑过了。 “不要着急,总会轮到我们。” 崔娘平静地说道。 陈木摇头,擦了擦额头急出来的汗,开口:“你懂什么,人家都抢走了好的,剩下的肯定都是差的。再说了,万一我们太偏了,分给的地又是贫瘠的,还怎么活过?” “那你现在就上去?” 崔娘给了陈木一个胆子。 陈木吞咽了下口水,没要这个胆子,人家都老老实实的等着呢,自家要是乱了,岂不是丢人。万一不给分宅院,没了地契,那才亏死。 忙到太阳偏西时,终于轮到了陈木,在崔娘期许的目光中,孩子喊爹的声音中,陈木走上了台,路过第一个木箱,又走过第二个木箱,在崔娘疑惑的目光中,走到了第八个木箱前,伸手在木箱里面,似乎挑拣起来,耽误的时间有点长。 就在县丞准备催促的时候,陈木拿出了木条,看了两眼,不识字,又讪讪然递给一旁的师爷,师爷看过,眼神一亮,喊道:“不错啊,城北八十号,啧啧,这可是好地段,挨着主道,还能做点买卖。” 陈木不关心什么买卖,只问了句:“附近有好田没?” 师爷无语地看了一眼陈木,挨着主道你不做买卖,还想着种田干嘛?不过这些人本就是农家人,若没田,怕都不知道怎么过日子了。 “有良田,只不过要走个一里路。”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