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临安公主正手持香火,恭恭敬敬地对伽蓝殿中的佛像祈愿,微闭双眼,嘴角微微动着。庞焕站在一旁,神色肃然,对着伽蓝殿默然,随后转身走向香炉。 此时临安公主已许过愿,双手持三根香走向香炉,满脸的忧虑与憔悴。 庞焕抽噎一声,抬袖子抹眼泪,低声对着香炉说:“一定要保佑拙荆,保佑她平安无事。” 临安公主听闻,侧头看向悲伤中的庞焕,不由地有些怜悯,这种怜悯,是同病相怜。他来这里,是保佑自己的妻子,而自己来这里,是保佑自己的丈夫。 “莫要伤心了,佛祖会保佑她的。” 临安公主见庞焕哭得伤心,不由地劝说一句。 庞焕眨着湿润的眼,看了一眼临安公主,又低下头擦了擦眼,感谢道:“你是一个善良的人,佛祖也会保佑你和你的家人。” “我的家人?” 临安公主微微摇了摇头。 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自己的家人不是老朱家,而是老李家。那些熟悉的、陌生的、一起欢笑过,一起谈论过的人,一个个都被砍了脑袋。 佛祖真的会保佑他们吗? 劫。 在劫难逃的劫。 血淋漓的回去不堪回首,自己只想保住丈夫、儿子,只想安安稳稳地活下去。 临安公主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庞焕看着临安公主的背影,转身走向另一侧。 临安公主表现的很是虔诚,天界寺七大殿全都上香起祈福,末了还添了一些碎银作香油钱,才朝着寺庙外走去。 庞焕远远跟着出了山门,还没走几步,就看到了郭栾正在摆摊卖香火,斜对面是正在卖鸡蛋的汤不平,顾云正在出苦力,帮着上山的香客搬东西,至于刘长阁,干脆就成了车夫,肩上搭着长巾,大大咧咧地招揽着:“走客,走客咧。” 汤不平见庞焕走了过来,招呼着:“买点鸡蛋吧,开过光的。” 庞焕差点没喷血,你家鸡蛋还需要开光,那什么,这鸡蛋保熟吗?我饿了,想吃个熟鸡蛋。 临安公主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偏偏就找上了刘长阁的马车,哦,不,是驴车。当看到临安公主上了车舆,庞焕几乎瞪大了眼。 这也行? 在刘长阁带着临安公主离开之后,庞焕等人又观察了一刻钟,见没有任何异常,才开始撤出天界寺。 汤不平丢下汗巾,踢了踢铺子底下蛄蛹的家伙:“起来卖你的鸡蛋,今天的事就当没有发生,敢多说一句话,全家老少都遭殃,懂?” 底下的小贩哪里敢违背,小心翼翼地起来时,人已经走远了。看到鸡蛋底下多了一张钱钞,小贩总算是得到一些安慰。 刘长阁步行,驱赶着毛驴载着车舆前进,与里面的临安公主说着话:“这该死了天,总也不下雨,多少庄稼可都要旱死了,这日子,不让人活啊。” 临安公主不说话。 刘长阁自顾自聊着:“贵人也莫要嫌弃我这种苦哈哈的人话多,整日里没个说话的人,遇到一个就想多说几句。” 临安公主不好再不搭理,只隔着帘子说了句:“无妨,你说便是。” 刘长阁笑了笑,拍了下毛驴:“听说粮价又在跌了,我家婆娘可收拾着三亩地,今年怕是卖不出几个钱。官员也都是黑心的,十五税一,忙碌一年,还不够饭钱。” 临安公主皱了皱眉头,开口问:“可我听说,朝廷虽是十五税一,可也没有了其他税目,官差也不会再找其他由头上门征税,不是好事吗?” 刘长阁呵呵摇头:“是好事,可这年头花钱的地方多了去。就比如社学,孩子们免费读书,教材也免费发,可那一身儒生打扮总要置办吧,这一套行头,春冬一起,也要个八钱银子了。” 临安公主插了句:“社学好像不强制购置儒服吧?” 刘长阁有些意外,问:“贵人知道的不少啊,没错,社学不强制,可孩子们见其他人有,穿着精神,是个儒生,自己也不想穿成我这样不是……”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