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头拄着拐杖走下了马车,身后还跟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 “你说什么?九旬,你爹他说什么?” 年过花甲的赵老头手有些颤抖,一时之间不敢相信。 赵九旬抓着爷爷的手,大声喊道:“爷爷,父亲说鞑靼灭了!” “鞑靼灭了?” 赵老头口中重复着。 赵量站在父亲一旁,指着奔走相告的人群,喊道:“鞑靼灭了,朝廷赢了,大明赢了!” 赵老头原本涣散的目光,浑浊的双目,在这一刻变得有神起来,向前走了一步,摘下孙子搀扶的手,张口牙齿不多的嘴,仰头看天:“现在,让我一个人站着,我不用靠你们也能站稳。” “爷爷。” 赵九旬不安地看着,在那张沧桑的脸上,挂出了泪珠,倔强地抓住苍白的胡须,总也不想坠落。 当第一滴泪水滴落时,已是成串的泪。 “父亲。” 赵量低沉着声音。 赵老头没有擦去眼泪,只是仰头看着蔚蓝的天空,哽咽地说:“终于结束了,终于结束了!芷啊,你听到没有,鞑靼灭了,欺负我们的鞑靼灭了!你可以安息了!” 赵量心头一震。 父亲多少年没有提到过母亲了,以为他已习惯了隐藏,习惯了忘记,可不成想,父亲对母亲的思念是如此炙热,如此猛烈。 当年的仇,是家仇。 当年的恨,是国恨! 如今大明已经不再是任由他人欺负的大明,如今的大明也不是谁都能蹂躏的了! 赵老头转过身,面向南方,猛地跪了下来,苍苍的头猛地叩下,四方帽滚落出去。 “父亲!” “爷爷!” 赵量、赵九旬连忙跪下,一左一右搀扶。 赵老头直起腰,肃然道:“皇上万岁,大明万岁!” “万岁!” 赵量明白了,父亲是在感念皇恩,感念朝廷,跟着谢恩。 赵九旬虽然年纪小,但已是识了许多字,训导讲述过征沙漠的困难,讲述过那些为征沙漠而牺牲的英烈,包括无数没有留下名字的英烈! 大明为了这一日,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太大,牺牲的人是太多太多! 一代代人前仆后继,一代代人用刀兵用血肉拼杀! 今日之和平,是英烈用血换来的! 今日之大地,是英烈用骨铸造的! 今日之万民,是英烈用魂魄守护的! 大明王朝,风风雨雨数十年,终有了今日,覆强敌,安边塞! 如此辉煌的成果,是大明将士杀出来的,是大明百姓合力支持出来的,是大明皇帝勤勉为政、日理万机、锐意革制换过来的! “孩子,大同的英烈碑在哪里?” 赵老头起身。 去英烈碑,去将这个大好的消息告诉牺牲的英烈! 英烈碑,英烈广场,每一座城都有。 因为每一座城里,都有为朝廷,为国家,为江山社稷做出过牺牲,做出过不计私利贡献的英烈! 他们抛头颅洒热血,他们英魂永存! 当万民瞻仰! “父亲,刚过去的送捷报的军士一定路过了英烈广场,你看,百姓都在往那里走,想来那里便是了。” 赵量红着眼。 送捷报的骑兵如同飞驰的箭,穿大同而过,奔跑在平坦的混凝土道路之上,疾驰的马蹄声清脆。而在骑兵走过之后,如同洪流一般的消息开始扩散开来。 百姓到处奔跑,锣鼓喧天! 不少商人打出了五折庆贺大捷的卖点,一些酒楼更是喊出了今日喝醉,酒水免费的口号,就连红楼上的老鸨,也默默关了门,赶走了客人,都什么时候了还玩,这是国之大庆,是民之大庆之事,当上街庆贺! 北平。 姚广孝站在高大的城墙之上,眺望着南方,身后是寒风,带起衣角。 陈珪缓缓走了过来,对姚广孝道:“朝廷发来文书,是太子所写,询问工程进度,以确定迁都日期。” 姚广孝收回目光,侧过身看向陈珪:“张侍郎如何了?” 陈珪安抚道:“放心吧,医官看过,说只是天气骤冷,得了风寒,不妨事。他提议迁都之事定在明年秋里。” 姚广孝抬起手,盘动佛珠:“明年秋,虽说有些晚,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时间。酷暑刚过,寒冬未至,无论朝廷还是百官,都有时间布置家宅之事。眼下城墙修筑过半,再有六个月便可全面完工,留下一个月抵消可能出现的延迟,也不过七个月,时间刚刚好。”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