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辰一直在做梦。 梦中,一只冰凉的手紧紧的握住他的手,掌中全是虚而冷的汗,耳际是绵延不绝的哽咽哭泣,一声未平,一声又起。 直哭得方辰脑中似有一万只苍蝇在嗡嗡的飞,他第一个想法是:闭嘴。 当这个声音一直连续了一天一夜后,方辰第二个想法是:难道自己要成为第一个在梦中被哭死的人。 方辰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这么冰冷的空气,冰冷的手,无助的哭泣……肯定是梦吧…… 当睁开眼睛,入目的便是斑斑掉漆的床顶,以及裹在身体上,冰凉的,没有半点温度的,坚硬的棉被。 方辰的心跟着一抖,不知是因为这冰冷的天气,还是覆在自己手背上的冰凉的手。 “哥——” 嘶心裂肺的一声嚎啕在耳边震响,方辰只觉得耳际“嗡”的一声,眼前一黑,便又重新陷入了一片沉静。 “哥——” “哥,你醒了吧……” “哥,你没事了吧……” “哥……” 方辰并没有昏迷很久,他被人歇斯底理的抱着肩膀几乎摇散了架,以至于不得不张嘴,狠狠的扑过去,咬—— 福保 “呜”的痛吟,冻得通红的脸颊被哥哥咬了一口,不过他来不及说痛,只是高兴的抱住兄长,抽哽着,“哥,你饿了吧,我,我给你省着个饽饽呢。哥,你吃吧。” 方辰嘴角碰到一个温热的东西,他摇了摇头,“有水吗?”即便他已经用尽全身力气,声音仍气若游丝。 这种虚弱的,微微一动便是浑身虚冷汗的状况,方辰从未遇到过,他自来身体就好,平时就连感冒都极少得。 如今,又是怎么回事? 方辰觉得冷,不过在被喂了一碗温水时,他的力气稍稍恢复了些,眼前模糊的景象也能看得清楚了。 更为放大的清贫一幕幕的映入眼帘:洗得发白的床幔,空旷的房屋,糊着白窗纸的木窗,仅有的临窗的一张长条形木桌,以及被床边的小鼻涕虫坐在屁股底下的木凳。 甚至在方辰稍稍侧身就发出哀鸣“吱呀吱呀”的老床,方辰极小心的保持住身体的平稳,微微偏过头去,仔细的打量着眼前脸蛋儿皴红的男孩儿。 破旧的有些皱巴的灰色长棉布袍,大眼圆脸,脸色有些黄,瘦小的手,前额半寸长的硬茬短发,脑后的一根半尺长的细辫子…… 方辰反握住男孩儿瘦而小的手,掌心的一切都这样的真实,他禁不住狠狠的打了个寒战:天哪,这不是梦。 “哥,你头还疼不?”福保明亮的眼中满是担忧,把自己的手从兄长的掌中抽出,又将兄长的手臂小心的放回被子里,掖好被角,一脸期待。 方辰摇头。 要怎么办?要怎么办? 吞了吞口水,方辰咬了咬牙,说了一句最经典不过的话,“你是谁?” 回答方辰的是满眼的惊愕,以及又一通震天的嚎啕。 即便在日久以后,方辰始终认为,让他最为疼疼,最没办法的,福保的终极杀器便是福保的大哭。 在福保痛哭了小半个时辰之后,方辰才在稍稍平静些的福保的嘴中知道了大致的情形。 不过当他知道自己叫啥名子时,他再次晕眩了。 钮祜禄氏.善保。 天哪,见过倒霉的,没见过像他这样倒霉的。 就算没穿成王侯将相…… 就算没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的命…… 就算真穿和绅…… 也要等和绅发家之后再穿呀!怎么就这样时运不济,正赶上人家白板赤贫时穿了呢? 方辰就这么抱怨着,就着半杯茶水,吃了个能把人噎死的高梁面饽饽。 嗯,他实在饿了。 见他哥吃得香,福保用手背抹了抹眼角的大泪珠儿,抽搭了几嗓子,又端起白瓷的茶壶给他哥添茶,一边偷偷的咽口水。 方辰耳朵极灵,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