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方势力相持不下,赐婚之事陷入僵局。 皇帝借着邕王处理政务不在现场之由,将此事先搁置了。 只是,三个月后,许清如还是收到了来自皇宫的赐婚诏书,她明了,这是各家各派权衡后的最终结果,可谁得谁失便不得而知了。 于是,许清如一时成了长安城里人人钦羡的未来邕王妃。世人都说,许家的老祖宗为后人带来了无上荣耀,这样的好事真是做梦都梦不到的! 清如也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幸运和喜悦里,她甚至高兴得坐立不安,怀疑赐婚之事是否真实。 但她高兴的不是嫁入皇家,而是她终于可以牵起那人的手,尽自己所能,温暖他落寞的身影。 *** 夜色深重,几只鸦雀盘旋过冷月,发出七零八落的哀声。 路上颠簸,木车轮吱呀作响,许清如紧紧抱住两侧木栅,把头抵进缝隙中,也不管夜风吹进喉咙,对着前面骑马那人喊道: “喂——李校尉,你记住,我今日肯坐你的囚车,不是因我犯了什么罪,而是我别无选择,是你强迫我的!” 风声送来那人的回话:“许娘子可以选择下车,后面多得是想坐囚车的人!” 清如无奈,恨他是根朽木。她往后瞅了眼,索性坐下来,后面跟着三十来人,不乏老人、妇孺,穿着打扮与中原不同,男的穿深色对襟褂,宽筒裤,女的穿紧身的斜襟长裙,男女皆戴包头,女子的尤为好看,帽顶洁白,帽身绣满了鲜艳的花朵式样,左侧垂下丝绦般的白穗子。 李佑城告诉她,那是边地流民,是从滇国逃难到中原的白蛮族人。 而李佑城这次率队出巡的主要任务,就是遣这些流民返滇国。 在之前的几次遣返中,总有流民有趁机逃脱,后来所有流民都要带上脚镣,等到了边地都督府,和滇国守军做了交接后再解开。方法有所奏效,但也大大延缓了遣返进程,等走到边防军驻地,又得多耗个两日。 本来,许清如身份存疑,是不能随流民返滇国的,但她吵着说自己是王妃,又笃定路上定会遇到接亲的滇国卫队。 李佑城拗不过她,只好先把她捎上,又看在她脚受伤的份上,特意找来囚车让她坐,谁知她一点都不领情,也不安分。 “校尉,一切收拾妥当了。”副尉冷锋轻骑来报。 李佑城点头,冷锋又凑近些,低声道:“校尉,属下细查了,确实是从长安过来的,只是身份不好确证。那帮匪徒太过残暴,金银财宝掠走不说,就连车马也悉数损毁。随从侍仆,死的死,跑的跑,并未搜出印信诏书,人证物证可是全没了。匪徒身份也查验过了,都是神花教的人。” 李佑城目光微敛,“嗯”了声,又问:“药呢?” “哦,在这。”冷锋忙从怀里掏出一白瓷细颈瓶,递给他,刚要过问,猛然想到前几次因自己多嘴,在李佑城那讨了罚,便知趣地闭嘴了。 *** 这囚车的滋味真是苦不堪言!人犯了罪,若坐上囚车押赴刑场,真是又平添一道惩戒。 许清如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浑身没有一处骨肉不在颤抖,头顶的归顺鬓也被颠得拖拉下来,毫无美感,再这么下去,自己快散架了。 可想到那些阵亡的送亲将士和仆从,就这么无辜惨死,她不由得心中淤堵,胸口生忿,再难受也得忍住,日后定要为他们惩凶除恶,讨回公道。 神花教,自己与它无冤无仇,甚至未曾闻过,为何非要取她性命? 恰在此时,后方策马奔腾来一队兵将,赶上后,便在李佑城左右护驾。 清如猜想,定是李佑城留下善后的,看来,劫匪已灭。 “……没想到神花教的人竟然猖狂到滇地了,找死。” “校尉与那神花婆娘斗了三年,毫无进展,如今竟得寸进尺了,俺真想用俺这‘金刚雪刃斩马刀’一举砍下那婆娘的头颅!” 说话的两人骑着黑骏马,与她囚车并行。一个若冷面阎王,宽额阔面,脊背直挺,目光灼灼;另一个自称“俺”的,真如张翼德般满脸络腮胡,一手攥紧缰绳,另一手覆在系于腰侧的“金刚雪刃斩马刀”上,咬牙切齿,似下一刻便要上阵杀敌。 本朝军将多用陌刀和长枪,清如瞧着,他这斩马刀类似陌刀,但却比陌刀更加雄浑彪悍,她只知用斩马刀乃皇亲国戚的特权,可这一无名小卒怎能用上了如此贵重的武器?再看看其他兵士,也不过是中规中矩的刀枪剑戟。 她不禁将目光投向前面的李佑城,想着校尉配的刀剑该更加上档次吧!却发现他只有刚才救她时用过的,再普通不过的弓箭与短刀。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