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那一刻,心中还存有一丝幻想,他知道花锦心软,没见过比花锦还容易妥协的女娘了,她知道他被揍了,一定会动容。 但花锦目光落在他脸上的淤青,花信心中一紧,但只一瞬,花锦就淡然地收回了视线,她伸出手,花信不解,只见她垂着手,将手中的玉镯丢在了地上。 她垂眸,神情淡然,并无半分怨怼模样,只是很平静的丢出不需要的摆饰。 玉镯被摔的四分五裂,花信呆滞着,连小窗被重新关上都没察觉到,他看着地上的碎玉,被李昶沼报复,借机打了他一顿,他都不觉得难受。 如今看着她冷漠模样,好像碎的不仅是玉镯,也是她作为花氏,与他们最后的情分,全碎了。 花信问过上官夫人,上官夫人怕他贬低花瑟,顾左右而言他,但从被拆到破碎的话语中,花信还是反应过来,李昶沼是花瑟要强嫁的。 如果花瑟这样能撒谎,那是不是从前在与花锦的争执中,也骗了许多人呢? 花信将碎了一地的玉逐个捡起,手掌被划破,与本就糜烂的伤口挨在一处,他攥拳,血水争先恐后地钻了出来。 从前在府中,花忠觉得虎父无犬子,他自己是骁勇善战的大将军,训练花信也是下了死手,花信受伤挨罚是常事,上官夫人得了花忠的交代,刻意装出了漠然态度。 花信心性坚韧,有时看到阿娘冷淡模样,还是会忍不住难受,不过他来不及忧愁,因为花忠会用更凶残的方式让他长记性。 只有花锦会抱着大大小小的罐子,溜进院中为他上药。 她手小,力气小,矮矮的小团子,鼓着气把瓶瓶罐罐丢在他榻上,动作十分诙谐。 小女娘巴巴地看着他的伤口,那次是狰狞的刀伤,她就皱着鼻子,花信以为她是被吓到了,或是嫌弃血水的味道。 但她哭闹着就说,有人打了阿兄,她要为阿兄报仇,缠着问他凶手是谁。 花信:“......阿爹弄的。” 他就是吓唬她,逗她玩,花锦果然不闹了,她皱着小脸,在花信睡着以后,去把花忠从头到脚狠狠训了一顿。 第二日,花信见花忠慈眉善目,都觉得不可思议,他问了许多人,最后得知真相,哭笑不得的去找她,花锦就踮着脚拍他肩头:“窈窈罩阿兄!” 花忠恰好听到这一句,没好气地说:“你阿兄以后是要上战场杀敌的,到时候有人砍伤了他,你还能像骂我一样,追到敌方阵营寻人家讲道理去?” 花锦才不管,她问花信:“你想当大将军吗?” 花信点头。 “那就说好了,你当大将军之前,我罩你,做了大将军后,你罩我。” 花信从那些回忆中醒过神来,看着已经远去的马车,心说,阿兄还没做大将军呢。 为何就不算数了呢? 敬皎皎来的晚了些,她一来,就与花锦说了高公公死后出的乱子,那搜查出来的受贿账本和追查一事,瞧着是陛下看重沈昭的能力。 但花锦想起那些求见的夫人,也能猜出来这事不好办,沈昭要是想雷厉风行把账上的人全办了,就是痴人说梦,得罪的人太多。 但是卖人面子,摁下不办,万一惹了陛下不喜就更完了。 敬皎皎:“我阿爹说,若燕王殿下有需要,一定竭力相助。” 花锦当初帮过敬菁菁,庆国公心怀感激,想着沈昭有难,他就让敬皎皎说明来意,要是需要到谁府上拿人,庆国公可以相助。 花锦:“你替我谢过敬伯父的好意,不过此案,敬伯父还是不要出面的好。” 敬皎皎:“此案真的难办,就我所知,六部里的大人也有犯错的,燕王殿下总不能真的摘掉那些人的脑袋吧。也不知陛下为何要这么交代。” 有人觉得是信任器重,有人却觉得是考验,此事若是办好了,东宫太子沈焰就可以卷铺盖滚蛋了。 御史中丞祝绻坐在沈昭对面,将那抄下来的账上名字翻得作响,越翻越吃惊:“陛下是不想你活了吧,这些大人,是咱们能查办的吗?”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