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学校主干道,经过传达室,我发现,我的老师站在那。” “他在那里干什么?”林朝夕悚然。 “他看到了我的录取通知书。” 林朝夕心中默念了“冯德明”三个字。 两个世界的不同之处,一封录取通知书,一封来自paul gee教授的询问信。 那瞬间,林朝夕觉得浑身泛起鸡皮疙瘩,一个从未有过的猜测在她脑海中浮现。她甚至不敢听老林再说下去,而是低头看向手里的信纸。 ——早些年的我是不懂的。 我自诩比你多吃几袋盐,又是大学门房,见识肯定长于你。所以对你当年的做法,我是全然不理解的。 比方说我认为,既然冯教授叫住你,说要和你谈谈,你就该留下来,这是你难得的机会。 林朝夕无法理解:“他要和你谈什么呢?” “我的老师不想让我出国,我后来才意识到,我们最早的分歧来源,就是我告诉他,我申请了chu。” 林朝夕无法理解,低头继续看信。 ——后来得知你放弃留学机会,我非常痛心。 在你出现在门口前,我见冯教授要拿走你的录取通知书,已经留了他一会儿。我那时不知你们师徒间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如果知道你们有那么深的学术纠纷,我一定不会让他看到那封信。 林朝夕心头剧震,声音都颤抖:“冯教授捏造你论文剽窃,还要拿走你的录取通知书,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为什么要去思考‘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老林身体微微前倾,有些认真,“小林同学你看,这件事其实是我的选择问题,不是其他任何人的问题。” “这怎么可能是你的选择问题?!” 林朝夕听到自己激越的声音在输液室里响起,在很远处看电视的病人向他们这里投来一瞥,随后又沉浸在电视剧情中。 “是,是张大爷拉住了我,让我进传达室和老师谈谈。但走进那间屋子的人是我,没有人拿刀架在我脖子上。” 老林的语音越平和,林朝夕就越无法接受他这么说,她感到自己快哭了。 “我进去后,看到我的录取信就在桌上,我们就这封信谈了谈。我的老师希望我留下来继续做他的学生,他会撤销剽窃指控,给我很好的学术环境,甚至会在我未来的学术事业上帮助我。我拒绝了。” 老林没有说任何关于冯教授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他只是叙述,不掺杂私人感情。 “但就因为我选择转身进传达室,我到医院已经迟了。你妈妈告诉了我两件事:第一、她已经怀孕8个月;第二、因为我刚才没到,所以她做了引产手术,孩子是我的,不过现在已经没了。” 老林终于有些少年意气:“我问她为什么不等等我,她告诉我,她计算过我从宿舍冲到医院要花多少时间,我到达的时间已经超过了最大区间值,她以为我不会来了。” 一滴透明药水从药瓶落下,林朝夕心头剧震。 好像在某时某刻,老林也曾经那么计算过裴之回家的时间,她却从不知道,这“最大区间”背后意味着什么。 刚才20多岁老林在医院狂奔的画面再次浮现,她甚至感到整个空间再度变得灰而透明,在她对面并不存在病床的地方,浅蓝色遮帘轻轻飘荡。 她很想说什么,但喉头哽咽,根本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8个月,如果生下来,完全可以存活。因为我一个微不足道的转身,我的孩子失去了活下来的机会。”老林像陷入漫长的回忆,但目光却非常清醒。 “当时我非常痛苦,既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不肯给我一点机会。又很清楚知道,这件事不怪她,是我在人生最重要的选择上,做错了。” “但是你不知道啊。” “小林同学。”老林突然笑着看她,“大部分人在做人生的重要选择前,都不会清楚知道它究竟有多重要,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