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信地对上了崔夷玉困扰的目光,干巴巴地说:“‘御驾亲征’?” 皇帝都一把年纪了,还以为自己和昔年一样血气方刚,生龙活虎呢? 崔夷玉显然看出了林元瑾的质疑,摇了摇头:“倒并非只是年岁的问题。” 不管是本朝还是历朝也好,真正官拜大将军,武候的将领基本都是五十知天命,甚至是古稀之年,这都不影响他们的赫赫功绩。 他们这个年岁不妨碍他们带着身边培养的下一代将领征战沙场,积攒功勋。 可将军是将军,皇帝是皇帝。 更何况皇帝早年登基之前上战场的时候曾不止一次地冲锋在前,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英勇,那时他都没什么惜命的概念。 过去寻常若只是坐镇后方便罢了,当今圣上那就不一定了。 所以不光是崔夷玉困扰,众位大臣也百般阻挠。 旁的皇帝上了年岁都拼了命的寻求安定和长生之道,当今却偏偏莫名其妙反其道而行之,生怕作不死。 但皇帝心意已定,容不得旁人更改。 一句“朕早便想荡平异族,扩朕疆土社稷,只是这些年繁冗原因才暂缓下来,如今军费已筹备齐全,太子聪慧能掌事,何人能拦朕圆这天下大统之心?”险些堵的人说不出话。 合着皇帝这些年根本不是平和了心境,只不过是一直忍着,仔细钻研,积攒国力也是为了他压抑已久的心愿。 贪污案一事闹得沸沸扬扬,皇帝将他眼中钉的家族全部打压了一遍,朝堂上也换上了更合他心意的新血。 君不知贪污案之时,撞死在朝柱上的人悄无声息就被拖下去了,分毫不影响皇帝继续彻查惩治。 留着的为数不多的老东西根本劝不动皇帝。 更何况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他们也不太敢如过往那般激烈地劝了。 皇帝只觉得天时地利人和。 等寒冬将过,春风一来,冰结消融。 正是万全之时! 这也是近日里朝堂上不可开交的原因。 “那,劝动了吗?”林元瑾凝滞了下,欲言又止地问。 崔夷玉坦诚地摇了摇头。 掌实权的皇帝若执意想干一件事,其实官员们大部分都是在无力挣扎。 尤其是皇帝开口就是他上战场,由太子监国。 巧了,不光兵部尚书是崔家人,年迈到花发的崔大将军更是激情的仿佛老当益壮,执意要同陛下一起上战场。 前些年在皇帝和崔家的关系本是颇有些微妙,如今说及打仗一事,仿佛一夜之间就诡异的化干戈为玉帛了。 林元瑾也不得不承认,这么些年皇帝为了御驾亲征可以说是韬光养晦,做足了准备。 崔夷玉牵着林元瑾的手,闭了闭眼,鸦睫轻颤,仿佛在沉思,又仿佛在迟疑。 “没事。”林元瑾捏住他的手指,穿插而过,直至十指紧扣,拉起来放到眼前,“父皇如今终归是皇帝,几十年过去了,不会轻易出事的。” “我知晓。”崔夷玉轻叹,垂着眸,也只是在两人独处之时,他才会隐约展露出他内里的生疏与不安。 他确实如皇帝所说,跟在皇帝身侧学帝王之术,日日精进,完善悉心,自打皇后丧后,从未懈怠过。 如今许多折子与事务都是他先自行准备处理办法,再交由皇帝查看,经由他亲自改进。 最开始皇帝还叮嘱着他,查缺补漏,探查人心。 越到后面,皇帝便越是放心,自带上个月起,基本就是看一遍便大致过了。 可崔夷玉却不觉得自己可堪大用。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林元瑾紧望着崔夷玉沉黯的眼眸,认真地说道,“我们能走到今日,都是你的功劳。” “况且,你只是监国,若有遗漏,父皇也并非全无所知。” 崔夷玉看着林元瑾,半晌,只道:“你说得对。” 他松开手,在林元瑾以为他要起身的时候,抬手将一直霸占林元瑾腿的蒜苗托起来,在蒜苗的尖叫声中放到旁边的木杆上,转而将林元瑾抱在了怀里。 他紧搂着林元瑾的腰,将头埋在了她的脖颈间,如贪得无厌般想将她往身体里压,去填补心中的空阙。 “你说得对。”崔夷玉低声喃喃,肯定着她的话,也不断肯定着自己。 他如今是太子。 他一定能保护好林元瑾。 至此,皇帝御驾亲征一事再无置喙之可能。 寒冬一过,皇帝便带兵义无反顾、气势汹汹地离开了京城。 那日京城,万人空巷,无人不晓皇帝雄心。 太子即日起,暂代皇帝,行监国之责。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