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横独专……林云暖心里默默想着,时间竟不比初时难耐,待马车颠簸不止,车外传报,“前头就是山道。” 木奕珩未看林云暖一眼,当先跳下马车,他沿山道走一段路,负手回头看去,见妇人踩着细碎的步子艰难上行,想到她平素来拜佛必是仆婢拥簇,坐软轿上来的,步子稍缓几步,在前头等她慢慢跟上来,与她一前一后缓缓向上。 她抬腕拭汗,帕子遮在面上,只瞧得见一对乌瞳瞳的眸子,手腕上一弯翠玉镯子顺着细细的小臂滑落袖中去,入目一段闺中娇宠千金堆就才养得出来的雪肤。 木奕珩目光中有几许迷惑,这个曾被他错认成出墙荡|妇的女人,真实性情是否仿若面上这副冷若冰霜? 寺里早已打点好,唐逸就住在后山一座独院当中,林云暖推门进去,乍见一胡子拉碴的男子坐在里头喝闷酒,登时怔了一怔。 唐逸失意的眼中有了光彩:“云暖,你怎么……” 待见到她身后的木奕珩,唐逸神色尴尬起来,他似乎十分不自在,刻意地咳了几声。木奕珩哂然一笑:“人带到了,不扰唐兄与嫂夫人叙话。” 门被从外带上,林云暖未及走上前去,唐逸已展臂冲上来,紧紧将她箍住。他的胡茬刺刺的,扎在她颈子上,林云暖却怎么也推他不开。“娘子,家里可还好吗?娘怎样?大哥大嫂是不是急坏了?绮芳和玉娥可还安生?你呢?是不是吓坏了?” 林云暖轻轻挣扎开,正色与他道:“如今周家咬定了不肯罢休,非要治你的罪,大伯和大嫂用尽法子,周家一直避而不见。昨日我娘来家,说与我一个消息,原来三婶与那周太太曾是闺中往来亲密的手帕交,我已写了信去,请婶子代为奔走。只是此事来龙去脉当先问明四爷,婶娘才好酌情说话,那周三爷伤得如何,四爷可还记得?” 唐四脸色突然有些僵硬,他攥紧了手,与林云暖拉开些距离,眼神飘忽,犹豫道:“这……依稀……错手在腹下刺了两刀,流了许多血,我一时忙乱,瞧不大真切……总不会死吧?” 林云暖狐疑看住他:“那事由缘何?只听大伯说,你醉酒伤人,你酒量素来极佳,又是白日,怎会醉得如此?却是如何起的争执?” 说及这一节,唐逸十分挣扎,他负手踱步到窗前,愧与歉两种情绪在心头纠结不去,他要如何与这个为他忧心筹谋的结发之妻言说,他当日之举乃是为护红颜知己? 他听到身后轻轻一声叹息,回转头,她笑得苦涩:“钟姑娘找过我……” 唐逸眸中划过一抹歉疚, “对不住。我……” “四爷不必说。”她抬眼,轻笑,“四爷是个好人。” 正因他是好人,对所有人都太好,独独待她残忍,她才渐生绝望,一点点消磨了真心。 如今面对他的,只是一具笑着的躯壳,内里早已毒汁满溢,诡计丛生。 “嫂子说,如今少不得两头打点,请婶娘帮忙,总不好叫她从中损减,可嫂子又说,公中没有活钱可用,唐家生意无力为继,田庄收成亏损,四爷您看?” 闻言,唐逸额上青筋直跳,“往日我所卖画作收入,尽皆入了公帐,生意祖产众多,岂会无钱可用?” 转念又问:“你手里边……依稀转了两间铺子?” 林云暖摇头:“所欠货款尚未还清,张威频频闹事,实在周转不出……” 唐逸岂料竟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想及那日书房中任性撕碎的银票,不由一阵肉痛。 从来不肯为钱财折腰的一代才子竟沦落到今日为钱所困。 他又想起一事,道:“你且去找钟晴,她那里,我贴补过少许……” 林云暖苦笑:“流萤小筑已被封锁,一应财物尽数扣押,当日事态突发,情急之下,钟姑娘可会贴身带着银票?遑论,事关人命,周家如此强硬,怕非万数不得善了……”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