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膝。可臣妇还是恭请娘娘今日当着我钟离一门忠烈先贤立誓。” 皇后收拢手指,强撑着不安轻声道,“女儿不敢,母亲请讲。” 母女二人遥遥对坐,钟离夫人一双眼直瞧着皇后,看着她慢慢红了眼眶,却终归未软下半分心肠,半晌一字一句道,“我要皇后立誓,今时今日这后位,是我钟离一门百年铸就的荣耀,是我族人立足朝野的根本。中宫不倒,钟离一族便可永存,不论日后娘娘何种光景,为了钟离东山再起,誓守这凤座不落旁姓,安然无虞。” 皇后瞧着母亲坚毅神色,在座上忽觉如坠寒冰深渊,她缓缓摇头,凤冠之上九龙四凤作花枝轻颤状,在一室盛极的奢华之中哽道,“母亲何出此言?” 钟离夫人似是不忍,终究阖眸片刻,复道,“娘娘心如明镜,何苦自欺欺人。年前你父亲便已吩咐了刘赟等一众年轻门生,从心支持皇上新政,皇后早已知晓右相自散势力之举,难道还不懂尔父之心?” 皇后两行清泪蜿蜒而下,咬紧牙根颤声道,“都是女儿的错……当初若不是我一意孤行……” “落子无悔,右相向来这般教导娘娘。”钟离夫人出声打断道,强自撑着复又道,“臣妇此次前来,右相只有一言带与娘娘。” 钟离尔抿唇不语,右相夫人也并未避讳殿内还有阿喜与清欢,只缓声道,“右相嘱咐娘娘,于人有恩,自是当初自己一念之间。既然选择如此,如何苛求他人铭感回报?钟离一门扶持今上,是为了娘娘,也是为了自身百年根基。当初遗诏之事,无论如何,为人妻、为人臣,娘娘必得三缄其口,断断再不能提及。” 她眼见那红梅白雪亮眼,却终究不似在枝头鲜活傲然,皇后在坤宁宫中抬手捂住面容,任眼泪肆意纵横,已然泣不成声,却听母亲在座下厉声道,“娘娘,还请答应臣妇,立誓于此。” 钟离尔悲从中来,在座上痛哭失声,阿喜与清欢心下焦急,却都无法上前安抚,钟离夫人亦是铁了心,只一言不发待皇后自己平静。 她坐在这里,只觉天晕地旋,一种只剩下自己只影独立的恐慌几乎要拖垮她,钟离尔泪眼盈盈望向母亲,却只见母亲目光慈爱怜悯,却仍是岿然不动。 她终究咬唇,缓缓用指尖拭了泪珠,艰难哑声道,“列祖列宗在上,钟离尔今日在此立誓,为守钟离一族百年根基,不论如何誓保当朝后位,只姓钟离。” 母亲瞧着她,缓缓展颜,起身一步步走到她座前,以手抵额端正跪下身去,钟离尔倏地起身随着跪下,上前想要搀扶母亲起身,清欢与阿喜亦是连忙俱垂首跪下。 母亲却只是拉住她的手,面容慈爱,终究落下泪来,“尔尔,自你受封那日,天地君亲师,后两位,你早已拜不得。今日再破这一次例,往后你要记住,既选了这条路入宫为后,也是母族对你不起。阖族的荣光压在我儿一人身上,无论能否扛得起,却也别无他法……” 她抬手擦去皇后止不住的眼泪,目露眷恋神色,看得钟离尔心揪在一块儿,只断断续续问道,“母亲,究竟出了何事?” 钟离夫人笑起来,轻声叹道,“有封折子送进乾清宫里,参的是你父亲这些年门生数众,玩弄权谋,结党营私。又提及钟离一族树大根深,内里污点甚多,腐朽不堪。连着数月皇上的冷落与驳斥,已教族内一些旁支末系的人家,忙着脱离与母族关系,自分家去了。” 皇后双目通红,不可置信道,“本宫还活着,他们丧了良心不成,怎敢如此行事?” 钟离夫人神色不见哀戚,瞧着皇后怒容笑了笑,抬手理了理皇后鬓发,如往常一般柔声劝慰道,“向来树倒猢狲散,不正是这个道理么?娘娘身子不好,前阵子又大病一场,臣妇不能陪在娘娘身边,实在坐卧难安,肝肠寸断。娘娘听臣妇一句,母凭子贵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娘娘往后务必调养好身子,若可早日诞下皇嗣,处境定然不同今日。” 她抿唇不语,母亲眼中泪意盈盈,看着皇后百般怜爱,却仍笑道,“娘娘慢慢就知晓,人活一世,快意之时实在甚少,女子重情便更是如此。纵娘娘倾城绝色,容颜总归有凋零一日,新人新貌无不温柔多情。子嗣不单是娘娘往后的仰仗依靠,即便诞下公主,如同臣妇有娘娘一般,岂不多个念想与陪伴么?”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