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笑应声,登时唤来梁宗便吩咐了下去,钟离尔在车上笑得心满意足,见外人去远了,又忙追着他献殷勤,“厂臣可累了?要不要咱们歇歇喝口茶?” 他忍着笑意维持臣子的得体守礼,摇首好耐心道,“多谢娘娘美意,只臣等平日一日千里亦可不停歇,只娘娘若是累了,便及时用口茶罢。” 她知道他在催促自己饮茶歇息,一时觉着心中暖意汹涌,却仍朝他眨了眨眼。周围侍卫番子数众,她不好再多说什么,便依依不舍撩了车帘,径自靠着围子闭目养神,听他马蹄声就在车外,安心之余浅浅扬了唇角。 一路依着皇后意停了几番,直到将近傍晚,才堪堪赶到灵鸢山。 帝陵建在半山腰,依山势修了盘山道,除却入帝陵的棺椁,太/祖为求心诚,却仍是教子孙后辈只可依小道登山而行。 江淇利落下马,看着婢女打起帘子,将手腕伸出,候着扶她下马车。钟离尔盈盈一笑,便弯腰就着他有力臂膊,稳稳步下了凤辇。 从山脚望去,登山的小路被茂盛的高树遮掩,夹带着积雪,颜色苍翠,只觉得一眼望不到头去,江淇朗声吩咐道,“将皇后娘娘的马车安置好,众人便歇在山脚下驿站,咱家护着皇后先行登山。” 梁宗忙带人跪下应了,送江淇与钟离尔远去。 他跟在她身后,见她提裙缓步踏上石阶,身旁枯草被未化的积雪掩埋,轻声提醒道,“娘娘仔细脚下。” 钟离尔轻应了声,屏着呼吸小心翼翼登山,行了片刻,至一片丛林掩映中的宽大石台,身后人却忽地上前,掖了衣摆一角弓步弯腰道,“上来。” 她惊诧指了指面前山路,摇首道,“还有好长一段儿要走呢,冬日衣裳厚重,你背着我岂不又累又危险?” 江淇略侧首瞧她笑了,不容置疑道,“积雪未化,山路崎岖,我的人,哪有自己走上山的道理。” 她笑着看了看周围树林茂盛,并不担心被人瞧见,便也不再推脱,俯身搂住他脖颈,江淇便背着她起身往前走去,钟离尔俯身在他耳边笑道,“怎么不害臊,哪里就是你的人了?” 他答非所问,稳步上山,只略回首问她,“走了一天,可也累了?” 钟离尔展开狐裘,尽可能多的覆住他的身躯,含混应了,手却摸到他腰间似有个锦囊,鼓鼓的,便轻拍了拍,俯身问他,“这是带了什么?” 江淇低低一笑,只道,“你拿出来一瞧便知。” 她看着他想了想,便伸手取出,展开锦袋看去,却见里头赫然装着一小撮枸杞子,红艳艳地躺在一处。 心像是被人拧了一下,再缓缓松开,钟离尔蓦地红了眼眶,看着他侧颜轻声道,“不过就来个一两日,你还特地带着……” 江淇嗯了声,将她背好,只安抚笑道,“清欢病了,怕你出门这两日本就在山上住不惯,万一夜里喝了茶,更睡不踏实。” 她心里泛起细细密密的疼,指尖轻柔抹过他额头渗出的汗滴,贴着他鬓角哽咽,“你是要将我一粥一饭,坐卧行止都打点好么,将我养得跟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似的……” 他低沉的笑声透过脊背直达她的胸膛,二人在一方落雪上只留下一对脚印,神色中带些骄傲,“如何不好?这样于你而言,便样样都要依着赖着我了。” 枯树上是归巢的燕,一对一对,恩爱齐飞的模样,情人心紧紧拴在一处,是难言的怜惜疼爱,她瞧了眼前路,与他轻声道,“放我下来罢,还有一段路,我自己能走了。” 江淇摇头,固执道,“履不染尘,指不沾水,娘子如何没有为人妻的自觉?”顿了顿,似承诺般,又道,“你跟了我,是要过好日子的。” 她一时便再难自持,眼泪夺眶而出,靠在他脊背上,轻声啜泣,前半生于情爱之事的委屈一股脑的倒流,如今只剩下感恩上苍,仍赐予她这样细致稳妥的良人。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