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园。 碧柳拂风,轻惹暮烟凉雨,碧沼宛如洒落万千珍珠,涟漪不绝。 披薄纱幔的湖心亭里,赏汝嫣纤手执壶,斟茶入盏,秋眸顾盼,睐向抚颊凝思的徐长吟,眸光在她仍未见好的左手落了落,又掠过一抹歉疚。 “娘娘有心事?”赏汝嫣将盏奉与徐长吟,语柔且轻。 徐长吟回神,接盏露笑,“倒也不然,只是在琢磨近来可有言行不善。” 赏汝嫣讶然,“娘娘何出此言?” 徐长吟一笑,“聊发无狂,胡思乱想罢了,不必往心里去。”她来西园小坐,也只是想寻个清静的地儿想一想,并不想惹赏汝嫣忧心。芸谷之事,她并不打算追问。有些迷糊的事儿,不知便不知吧! 赏汝嫣见她不愿说,也不勉强。 徐长吟望向亭外的霏霏清雨,雨洗尘埃,翠色满园,却也隐有几分秋瑟。她颇为感慨的道:“一晃已有三月光景,依稀自中都未回几日呀!”在东园里,只有她和他,还有淮真,日子流逝得令人毫无所觉。 凉风怡人,牵动赏汝嫣的唇瓣,她浅笑着:“是啊,小郡主日渐长着,越瞧越让人喜欢呢!” 徐长吟轻笑,旋又叹道:“我只愿她爹爹往后莫要太过溺爱才好。”她着实未想到朱棣会是如斯疼爱孩子之人,如果不是乳母及娉望等人拦阻,只怕他真会亲自给淮真把屎把尿。尽管未这么做,但他对淮真的疼爱远比她这娘亲来的更露骨。 幸而是在府里,若是让外人瞧见堂堂燕王在被尿了一身、沾了一脸眼泪鼻涕,还一脸甘之如贻的情景,八成会惊掉下巴。 瞧着她时而莞尔,时而无奈的神情,赏汝嫣似知她心思所想,眸底流露出一股羡慕。在徐长吟觉察之时,她业已将羡慕隐去,含笑道:“王爷看似严肃,但一直对湘王他们十分疼爱。”她知朱棣喜爱孩子,可是能与他共孕子嗣的,却不是她! 纵然赏汝嫣隐藏的好,徐长吟依然敏锐的看见了她眼底的向往与她的黯然。 徐长吟心间一堵,歉意油然而生,若非她横生进来,朱棣与赏汝嫣这对佳偶必然已诞下子嗣。或许,是该将原本属于赏汝嫣的还给她了……可是,当她眼前一浮现朱棣拥着赏汝嫣的画面时,心头蓦然一揪,生疼生疼。 她握紧杯盏,心底对自己的自私极为嫌恶。倏地,她放下杯,拢袖起身,也未迎向赏汝嫣的双眸:“我且先回去了,你早些歇息。” 赏汝嫣立即起身福礼,“妾身恭送娘娘。” 徐长吟掀了掀眸,欲言又止,但终究未说甚么,只是颔了颔首,提步走出了湖心亭,罗拂迅速撑伞替她遮挡住细雨。 未让赏汝嫣相送,徐长吟有些心烦意乱的疾步走着。本想来此思虑幕后者之事,却被对赏汝嫣的歉意惹得愈见烦乱。正要步上抄手游廊,罗拂突在她身后轻声道:“娘娘,王爷来了。” 徐长吟一怔,抬眸看去,果见朱棣拿着一件碧罗披风进了西园。她认得那衣,正是她的。她心下一酥,知他是来接她的。可是,下一瞬间,她拉住罗拂,迅速藏入了一间偏室,并未让朱棣看见她们。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