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夜的屋子大都临近宫门,平日里并不许宫人靠近,秀秀还是头一回来,一进门就好奇地四处打量:“德春公公,你现在也住在这种地方吗?” 薛京有些无奈,如今整个京城,只有秀秀这笨丫头还改不了口,一口一个德春。 “我现在住在衙门里,宅子倒是有,皇上赏了一座宅子,干爹也给我置办了一套,只是还没搬进去,回头你得个能出宫的差事,我就带你去看看,瞧瞧哪一座顺眼。” 秀秀眼睛亮了一下,忙不迭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对宅子感兴趣还是对出宫感兴趣。 她也没追问,目光很快落在薛京胸口,薛京被她看得浑身寒毛直竖,生怕她再无所顾忌的上来就扒衣裳,连忙自己解了腰带,将棉袍脱了下来。 纵横交错的鞭痕映入眼帘,秀秀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本还有一肚子的话想说,此时却一个字都出不了口了,她不敢置信地绕着薛京走了一圈,确定那伤痕不是假的,眼眶慢慢红了:“你只是个小太监,为什么会有人对你下这么重的手?” 薛京不自觉笑了一声,他哪里还是当初的小太监。 “已经结痂了,不疼了。” 他见秀秀一副想碰又不敢碰的样子,索性抓着她的手摁在了自己胸膛上,“随便摸。” 秀秀烫着了似的收回了手,又看了两眼才低下了头,声音闷闷的:“骗人,我挨过鞭子,可疼了。” 这幅红眼睛的样子倒是真有几分惹人怜惜。 薛京心里一软,略有些无奈:“大理寺的鞭子和宫正司的怎么能一样?” 秀秀有些茫然:“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我这就是看着吓人,我是皇上的人,他们不敢下狠手。” 这句话说服了秀秀,她拍着胸口松了口气:“当初在宫正司,他们也是因为忌惮姑姑才没下狠手,不然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来。” 她脸上闪过庆幸,却很快就暗淡了下去。 “德春公公,姑姑她以后会怎么样啊?” 关于殷稷对谢蕴的安排,薛京多少都是知道的,只是谢蕴现在的处境说一句四面楚歌都不为过,所以有些话能不说还是不说的好。 “放心吧,姑姑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秀秀又叹了口气,仍旧很愁苦:“可她刚才连门都不让我进,以前她从来没这样……你能不能替我想想办法?” 薛京十分为难,他不止不想帮秀秀想办法,还想站在谢蕴的角度劝她不要再去幽微殿。 可这话不好开口,他试图找个委婉的说辞,可思来想去也没想到,只能硬着头皮直言:“这种时候,你还是离姑姑远一些吧,我说句不好听的,姑姑若是只想自保,有的是办法,但如果你被人盯上,她怕是要费许多心力……” 秀秀顿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薛京话里的意思,他这是在说她不止帮不了谢蕴什么,还会给她添麻烦。 一股夹杂着难堪的恼怒瞬间直冲脑海,她张嘴就想为自己辩解,可脑海里却一片空白,竟是想了许久都没找到一件事可以反驳。 在这份让人尴尬的沉默里,难堪迅速发酵,秀秀只觉得浑身都烧了起来,火辣辣地烫,薛京说的可能是对的,她的确从来都没帮到过谢蕴。 不管是当初被冤枉偷盗金珠,还是上林苑的蛇灾,都是她在拖累谢蕴。 一瞬间,她羞愧得无地自容,再难以面对薛京。 “我,我还有些活要干,我得走了……” 她连道别的话都来不及说完就开门跑了,背影里透着再鲜明不过的仓皇。 薛京下意识退了两步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