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都是顾家下人,根系都在顾家。对沈氏的忠心当然是有限度的。 稍微花些心思,将碧彤拉拢过来不算难事…… 片刻过后,碧彤满脸笑容地回转,请顾莞宁进了内堂。 …… 定北侯夫人沈氏,安然地端坐在内堂里。 肤白似雪,乌发如墨,目似秋水,眉若远山,琼鼻樱唇。 美丽,端庄,优雅。 年至三旬,看着却如双十佳人。 为亡夫顾湛守孝已满,沈氏依然穿着素色的衣裙,脸上不施脂粉,满头的青丝挽成最简单的发髻,发上插了一支式样最简单的金钗。 如此简单的衣着穿戴,丝毫无损沈氏的倾国美色和动人风姿。 顾莞宁的容貌肖似父亲顾湛,美得明艳耀目灼灼其华,和气质清冷淡雅如寒梅的沈氏并不相似。 想来,这也是沈氏待她这个女儿疏远冷淡的一个重要原因吧! 当年费尽心思讨好沈氏,换来的却是沈氏的漠然。她失落难过之余,只能一次次地安慰自己,母亲天生冷清冷性,心里怜惜疼爱她,也不会轻易流露出来。 很快,沈青岚的出现,扇了她重重一记耳光。也打碎了她对沈氏所有的期待和幻想。 原来,沈氏不是天生冷漠。 原来,沈氏也会露出那样温柔爱怜的笑容。 原来,沈氏也会那般全心全意地疼爱一个人。 只不过,那个人不是她罢了! ……想及往事,顾莞宁眼中闪过一丝讥削的冷笑,很快隐没在眼底。 顾莞宁走上前,行了个标准的裣衽礼:“女儿给母亲请安。” 沈氏淡淡地嗯了一声:“你今日来的还算早。言哥儿还没来,稍等上一等。待会儿我领着你们姐弟两个一起去正和堂请安。” 定北侯府传承百年有余,极重门风孝道。太夫人健在,三个儿媳每日的晨昏定省是绝不能少的。 所有儿孙晚辈,也是如此。 话音刚落,门口便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 …… 很快,一个男童出现在众人面前。 男童约有七岁,眉眼精致,漂亮得让人舍不得移开眼。半大的孩童,正是淘气捣蛋的年龄。这个男童却是少见的文雅清秀,举止有度。 进来之后,男童一本正经地抱拳,喊了声母亲,又转向顾莞宁:“姐姐今日倒是来的早。” 这个男童,正是顾谨言! 顾湛唯一的儿子,顾家唯一的嫡出血脉,定北侯府将来的继承人! 顾莞宁看着当年疼爱至极不惜为他做任何事的胞弟,心里涌起的,却是复杂得难以名状的情绪。 憎恶,厌弃,愤怒,懊恼,还有悔之莫及…… 然而,她的面容是那样的平静自然,眼中流露出和往日一般的明朗笑意:“我今日起得早,便来得早了一些。” 比做戏,谁能及得上执掌朝政后宫数年的她? 看到儿子,沈氏冷漠淡然的神情陡然变了,眉眼间俱是温软的笑意:“阿言,早饭吃过了没有?” 顾家家规严谨,男孩到了五岁,不得和母亲同住。免得长于妇人之手,被养出娇惯温软的性子。 沈氏再心疼爱子,也拗不过顾家家规。 顾谨言从五岁起搬到荣德堂后面的听风居里,每日和其他堂兄弟一起进顾家族学读书习武。 顾氏族学在京城赫赫有名,读书习字还在其次,更注重兵法布阵武艺。重武轻文,在京城众多族学中堪称独树一帜。 不少和顾家交好的武将勋贵,争抢着将儿孙送到顾家的族学来。 顾谨言进了族学之后,每日沈氏也只有早晨晚间才能见上儿子一面。顾谨言笑着答道:“回母亲的话,我五更就起床洗漱,扎马步练拳半个时辰,然后沐浴更衣,早饭已经吃过了。” 沈氏听得十分心疼:“你才七岁,身子骨还没长成,应该多睡会儿。怎么起的这么早?又是扎马步又是练拳的,可别伤着身子。” “我知道母亲心疼我。”顾谨言一本正经的应道:“不过,大哥他们都是五更起练武。我虽然年幼几岁,也不能偷懒躲滑。” 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看着有些可笑,更多的却是可爱。 这样的顾谨言,又有谁能不心生欢喜? 前世,她对这个胞弟一直十分疼惜,百般呵护。沈氏对顾谨言的偏心,在她看来也是理所应当的。 毕竟,顾谨言是二房唯一的男丁,也是她们母女将来最大的依靠。 很久以后,得知了所有真相的她,才惊觉当年的自己是何等无知可笑…… 顾莞宁心中愈发复杂难言,下意识地将头扭到一旁,不愿再看这母慈子孝的一幕。 沈氏拉着顾谨言的手,细细询问衣食起居,一派关切。那份慈爱和温柔,几乎要溢出眼角眉梢。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