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步伐匆匆到达预约的下榻酒店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街道上的商店关门停业时间都较早,通通拉下了卷帘门,他与几个工作人员拉着箱子从半明半暗的路上走过,都有几分长途旅行后的疲惫。 “顾哥,”方明杰把口罩往下拉了拉,说,“要不要待会儿再给你送点吃的?” 男人摇摇头。他身形挺拔又笔直,即使刚刚下了飞机也没有什么狼狈的模样,反倒愈发显出令人不由得驻目的光华,他抬头望了眼手上的腕表,低声道:“先进去,之后你们去吧,不用管我。” 房间里早早便开了空调,暖黄的灯光洒了一室。顾岷将行李都放到墙角,随即拿出手机,迟疑了下,到底是没将电话拨出去。 这个时间,国内已经是黎明了。 他洗漱完后,顶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中出来,随即去翻动自己的行李箱。这样一翻,竟然从方明杰准备的服装袋里翻出了一枝被保护的极好的玫瑰,不知是什么时候塞进去的,玫瑰上附了张小小的正方形卡片,上头是小混蛋龙飞凤舞的字迹:记得想我。 顾影帝将玫瑰拿至手中,于手指间反复摩挲了下柔嫩的花瓣,不由得哑然失笑。 唇角笑意还未消,他又不由得轻声叹了一口气。 ……嗯。 已经开始,想你了啊。 他已有许久不曾回到过这个国度了,从酒店的窗口隐隐能看到仿佛条缎带般绵延向远方的莱茵河,河水静静的,满载着星辉,泛着宝石般的光泽,他躺在床上,微微阖上眼,仿佛又被这熟悉的异国景色一把拽回了十六岁那一年。 其实早早便有了预感,一天比一天要令人害怕的母亲眼底冒着尖锐的光,捏着他的下巴反复打量他的脸——顾岷从她的面上看到了无穷无尽的疯狂和偏执,看着她大张开嘴,头发散乱,像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这不行!”她的声音又尖又利,仿佛黑板上刺啦划过的铅笔,神经质地来回叨念,“这不行……你的嘴,你的嘴一点也不像你父亲……这不行!” “你……” 她的眼底燃起了火光。 顾岷在半梦半醒间,又看到了十六岁那年看到过的雪亮寒光,来自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的反光。他看见了已经滴着药水靠近自己的针头,曾体验的恐惧在这一瞬间突然翻山倒海重新漫了上来。 “为什么?” 他与初见的江邪一同蹲在莱茵河畔望着水时,无数次喃喃自问。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偏偏是我?” 明明这世上有千万人,可手握大权的上帝却偏偏选择了一个无比虔诚的信徒,并施给他从出生时便如影随形的苦难。他在这个生身母亲的禁锢下,活的像是一只永远被关在笼子里、怎么也施展不开翅膀的鸽子,然而这女人却仍旧不满足,疯狂地摇晃着他的牢笼,冲他嘶声喊:学啊!你怎么不会像我爱的那只夜莺一样唱歌,你应该和他一模一样! 而那时眼睛明亮的陌生少年蹲在他身侧,听他叙说这令他绝望甚至心生死志的一切,却毫不犹豫地一巴掌拍到他额头上。这一巴掌像第一声响起的春雷一样沉重有力,倏忽划过天空,一下子便把这漆黑的夜幕扯碎了。 “反抗啊,傻子!为什么不反抗?” “你为什么要被他们所操纵?你看看这个你——你看清了吗?你真的想做那只被拔掉羽毛的鸽子吗?” 顾岷望着他,他的眼里就藏着这莱茵河的粼粼波光。 风声、水声、小提琴声……这些声音于耳畔飘荡缠绕着,可也许是梦到了这个人,这梦也不再是之前那般令人心头发慌的,当顾岷在闹钟的吵闹声中支起双臂坐起来时,他甚至隐隐觉得,这一切仿佛都是一个带了些甜意的美梦。 被定好的闹钟唤起来的顾影帝坐直身,望了眼外头还没亮的天色,又确认了下酒店里的网络信号,向自己身后垫了个枕头,开始认真地……准备抢热评。 再过五分钟,就是江邪新专辑的第一支mv正式公布的时候。江江家的鸟会错过这样重要的历史性时刻吗?当然不! 此时此刻,顾影帝也顾不得猜想他这个小号是不是已经暴露在江邪的眼皮底下了,江江家的鸟一直活跃在热评区,若是不留,只怕会更加引起江邪疑心。 况且……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