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谏之心中生出两分恶劣的愉悦。 猎物垂死前总要挣扎一番的,抱着两分侥幸,被猛兽摁在爪下也得用些偷袭撞死的伎俩,蠢到忘记对方能把自己脖子一口咬断的事实。 而把这份侥幸亲手杀死的痛快,宋谏之光是想想就心情舒畅。 这世上不管什么东西,他太轻易就得到了,权贵、功名、金银,别人搭进一辈子可望而不可求的东西,就奉在他手边。 他想要皇位,是因为太子把他当成假想敌,明里暗里的针对。但太子越是忌惮,宋谏之越是要逆流而行。 他本就是个天生天长一身反骨的孽障。 他爱杀人,享受的是人断气之前不甘或愤恨的眼神和反抗,那瞬间暴发出的浓烈情绪,才能勉强在他金劈玉堆的心中,掀起一点兴奋的波澜。 可死人见多了,那点微弱的刺激也慢慢消退。 眼前的小蠢货,刚好在这个时候撞上来,看上去是冷冷的木头美人相,偏偏配了个嘴馋胆怂的里子,有点八面玲珑的小聪明,但实在不够看,蠢得奉承讨好他都讨不到点子上。 可就是这么个他两根指头都能捏死的小玩意儿,在他手下半分性子也没改过,逼急了还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直肠子,眼神澄澈如赤子。 宋谏之有时觉得自己对她实在是宽容的要命。 可难得一见不好驯服的猎物,就得长长久久的留着,等到她打碎骨头心甘情愿的屈服。 他眼底闪过一线兴奋的猩红,收回手不留情面的戳穿她:“就这点本事,以后还是别装睡了。” 撄宁一骨碌坐起来,仰着尖尖的小白下巴,不满的嘀咕:“看出来了也不早说。” 枉费她人醒了还要在活阎王眼皮子底下装睡,这就好比只兔子在老虎穴睡觉,变着花样找死。 她装的好生辛苦,熬得脖子酸了还都不敢动弹一下,他肯定还在心里笑话自己蠢,她都听见了! 撄宁又在记仇本上添了一笔账。 宋谏之睨了她一眼,一脸的高深莫测,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原想看看你能撑到几时,可你装的太差劲,看一眼都是糟践本王眼睛。” 世上怎么会有这般刻薄的人,撄宁抱着被子不吭声了,在心里冲晋王耍了一套王八拳,想象着他鼻青脸肿的模样,心情舒畅多了。 “睡醒了就别装死,”宋谏之抬脚在她腿上轻轻撩了一下:“收拾东西回府,明天本王带你回门省亲。” 他原先对这桩婚事也不上心,又没什么规矩,忙得忘了也算正常。可撄宁现下愣愣的神情,倒让宋谏之觉得她不是不敢提,而是没想过回门这桩事。 “回门?王爷有时间吗?”小蠢货反问了一句,一副只要他说没空就会痛快否决这个提议的模样。 可惜他不是会顺着台阶往下走的人,反其道而行之的接了一句:“有空。” 说完饶有兴致的打量她的表情,挑了下眉,问道:“你不想回去?” “也没有。”撄宁犹犹豫豫的挤出三个字。 “你父亲不敢抗旨,舍弃了你给姜家铺路,你怨他?” 撄宁这下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没有。” “你因为这事不高兴,不愿回去见他。”宋谏之敛着眼,眼尾勾起一道暧昧的弧度,凝视着少女的脸。 这下干脆换成了陈述句。 “没有,我都说了没有。”撄宁把被子裹到肩膀,抱着膝团成个球,转过身背对着讨人厌的晋王,只留给他个后脑勺。 宋谏之却不肯放过她,追加道:“不高兴还不敢承认。” 撄宁赌气的回过头,只觉这人烦人的不行,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她看着宋谏之的眼睛:“我真的没有。” 她在宋谏之那双好似能看穿一切的眼神下低了头,抽抽鼻子轻声说:“不只是父母,我上头还有两个哥哥,一家子算过来二十三口人,确实没必要为我一个人豁出去。” 她食指勾着锦被上一点脱线的绣纹,一根一根的拨散了,继续道:“何况皇上只是赐婚,又不是叫我来送死。” 虽然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