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渺渺,红尘浊世事茫茫,谁有返魂香? 你蜷着神识,苦中作乐地想,这名字起的真是很好。 万魂加身,顷刻有无。 以术法仪轨为核,天与权柄为引,入得彼岸幻境,窥得红尘万点。 说得晦涩,其实恰如一脚踏入一方琉璃幻景,幻景之内星灯闪烁,烟雾弥漫,诡秘奇幻。 无数六棱镜严丝合缝地将你的神识围困在中心,每个镜面都在反光,于是你看见无数个你。 还不等你眨眼,所有镜面倏然黯淡下来,各色碎光起伏,似流光之石,青鸟之羽,繁金之花,千变万化,色彩纷呈。 而后似有风来,挥散光影万千,渡你入人间。 于是你不再是你,你不止是你。 你是裹在襁褓中,饿的发哭的婴童,母亲的手臂和腰腹皆纤瘦,结满老茧的掌心拍在你背上,干哑的嗓音断断续续,哼出一支山歌,你于是渐渐睡去。 你是肌肉虬实的小伙子,□□的双脚踩在归离集的矿石之上,呼朋引伴,唱着号子装填上车,再掀起脖子上挂着的硬布条擦一擦汗,盘算着这一趟的工钱,乐得天光灼背亦不觉痛。 你是春风点化的璃月城中闲数落花的待嫁女,靠坐在石凳上小憩,脑子里转过未婚夫周正的面庞,不觉面色桃红,羞涩地埋首。 你是顽劣的孩童,怯懦的中年人,是苦于收成的老农,是论人里短的婆姨,是善人,庸人,小人,是方士,游侠,算命先生。 红尘滚滚而来,碾轧你不甚清明的灵台。 碾红尘,历万世。 你共魂多少人,便会经历人生,人世千态,一一再现。 而与此同时,你的记忆会逐渐封存,直至万世轮回之后,方可取回。 你会忘记你是谁,可你仍需是你,才能不迷失于这苍茫人世。 这才是这个术法最险恶之处。 你那数十年的人生,在渺茫红尘中,不过一粒沙,一滴水。 可若想挣得出,便须得紧握那一粒沙,咬死那一滴水,那很难。 你记得婴童每一声啼哭的含义,记得汗水滴落岩石的声响,记得落花中最明艳的一瓣,记得田垄上铅灰色的云,村头黑色缺口的石碑,晚霞打在青石板上的熠熠辉光。 术法强迫你铭记这些,远比自己的记忆更加清晰。 你忘记了很多东西。 遗忘的空虚使你一阵阵反胃,手指僵曲,眸光空洞,握着那一粒沙,一时竟有些茫然。 你是谁。 疑问化作云雾涌上来,灰白色的雾气中伸出一只手来,然后是第二只,第三只…… 它们捉住你的胳膊,扼住你的咽喉,推搡你的脊背,追着你,拽着你。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