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秋猎出游之后,乌兰与裴昀关系亲近了几分,时不时向她抱怨道: “大宋官家究竟还在犹豫什么?你们汉人不是和我们蒙兀人一样,和燕人有天大的仇恨吗?为何不愿意和我们联手攻打燕国?” 在蒙兀人眼中,恩与仇就像是草原上的白天与黑夜那样分明,是恩要还,是仇拚死也要报,为何到了南面汉人这里,一切就变得婆婆妈妈,拖拖拉拉了起来? 对此,就连裴昀也无话可说。 平心而论,主和派臣子并非个个贪生怕死,懦弱无能,他们自有自己的主张,唇亡齿寒的典故流传千年,乃是金科玉律,屡试不爽。且裴昀越与乌兰相处,从她口中得知越多有关那赫烈汗之事,她就越发觉得即便北燕灭亡,蒙兀也终究会成为大宋下一个劲敌,联燕灭蒙并非全无道理。 然而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即便权衡利弊,又有几人当真能做到绝对冷静?宋燕世仇,不共戴天,如今竟要大宋联合仇人去攻打外人,但凡有半分傲骨意气之人,又有几个能咽得下这口气? 可一时热血一时意气在朝堂大局,天下大势面前又当真重要吗?朝中主战派虽声势微弱,却并非没有,在那高朋寿提出与北燕结盟的奏请后,亦有朝臣愤慨难当,大骂数典忘祖,奸佞误国,昔日斥责秦相韩相的说辞又被搬出来骂了一遍。更有太学诸生十数人同伏丽正门,请斩高朋寿以谢天下。 裴昀恍然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却不知那些大义凛然的太学生中,日后有几人会成谢疏朗,几人会成韩斋溪。 “此事...不像公主想的那样简单,三言两语难以解释得清。” 裴昀只能如此道。 乌兰对此嗤之以鼻:“哼,你们汉人肚子里弯弯道道真是多。巴格西预料到我来临安,一定不能像坐船一样顺利,没想到会拖这么久还没有结果!” 巴格西,又是巴格西。 这些时日,裴昀偶尔能从乌兰口中听闻到有关这神秘帝师的只言片语,此人不仅足智多谋,还对天下大势南北大局了如指掌,委实是个奇人。乌兰信守誓言,不曾向人透露过此人丝毫消息,一旦裴昀旁敲侧击的套话,她也会立即警惕,嘟囔一句“狡诈的汉人”,然后便好几天不再理睬裴昀了。 故而裴昀只能暗地里留心记下有关巴格西的一切线索,面上不动声色道: “像坐船一样顺利?是一帆风顺么?” 乌兰想了想:“好像是这样说的。” 随即她皱眉道:“你们汉人怎会用这样奇怪的比喻?坐船哪里舒服哪里顺利了?摇摇晃晃,我一上船便头晕厉害,再也不要去坐了。对了,我们何时再进山打猎吧,我要与那个卓航再比试一场!”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