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简骨子里不是个喜欢事事交代的性子,尤其是上辈子,这种脾气更明显些,他在朝堂上的状况、他与刘家父子的矛盾,他都不会主动回来与她絮叨。 林云嫣那时也内敛,看得出徐简没有提起来的意思,她也不会追着去问。 人与人相处就是这样,夫妻之间也会互相保留几分。 这种略显疏离的关系一直持续到了出事。 一根绳上的蚂蚱,困难多了,交流必然也多了。 只要她一门心思问了,徐简都会答,答得周全且细致。 这种习惯延续到了现在。 这一年多里,林云嫣想,她和徐简相处的时间没有那么多,但其实没有什么秘密,甚至不用她追着去问,徐简自然而然就说了。 唯有那么一件事,徐简几次避重就轻。 林云嫣不会为此去质疑两人之间是否足够信任,没这点儿底气,她和徐简也不会走到现在。 她只是难过。 信任够了,了解也够了,徐简太清楚她的脾气,知道她不会听风就是雨,或者心里扛不住事,那他选择不说,必定是有其他考量。 这份考量,她还需要些时间去整理,而眼下,她得讨那份虎骨。 “我心疼他的伤,我也知道他伤势由来轻易说不得,我理解圣上瞒下来的缘由,”林云嫣深吸了一口气,“您看这一次陈米胡同,借着机会对太子发难的,目的不还是…… 其他皇子们太年幼了,太子若不是太子,状况更乱。 随着殿下们长大,这状况还得有,一旦前朝后宫都知道辅国公是怎么伤的,回回都要拿着他扯大旗,扯来扯去,谁占上风都不好说,反正辅国公肯定是倒霉的那个。 这也是他明知治伤难、治伤痛,也得拼一把的原因。 圣上盼着他往后能辅佐太子殿下,他怎么能反倒成为那随时会刺向殿下的剑呢? 所以我才想问殿下讨虎骨,太子帮着治了伤,以后哪怕被提起来,总归能抵一些,不止对国公爷是好事,对殿下也是好事。” 这一席话都是准备好的,唯一的变化就是她的心境。 恐是刚想到了徐简顾左右而言他背后可能会有的心绪,林云嫣嗓子也涩了几分,落在皇太后耳朵里,仿佛跟憋了泪似的,叫她越发心疼起来。 心疼她的懂事,也心疼将来的局面。 皇太后经历过朝变,那等疾风骤雨、电闪雷鸣,前头埋了多少线、后头拉出来多少人,前面铺垫有多长,后头厮杀就有多快,数日间风停雨止,留下一地残花,全是圣旨上一个个的名字,而每一个名字的背后,又有他的九族亲眷。 史书看过的就更多了,一页页翻过去,全是心惊肉跳。 皇太后自己也说不好,到底是像先帝年间那样,几位年纪相仿的皇子步步紧逼好些,还是现如今似李邵这样“一枝独秀”好些。 前者躲不过厮杀,后者也不等于高枕无忧。 圣上在努力为李邵铺路了,但这条路能不能走得平,皇太后说不准。 后宫之中,但凡有诞下皇子的,大部分都有野心,即便如今还势弱,将来就说不准了。 皇太后搂着林云嫣,心绪起伏。 徐简会跟着李邵,这是圣上的安排,而让徐简娶云嫣、除了这两人互有情愫之外,也少不得“铺路”。 云嫣是阿蕴的女儿,阿蕴是李邵的救命恩人。 朝堂上可以左右逢源、断不能真做墙头草,徐简和云嫣的将来与李邵捆在一块,而李邵若与徐简生嫌隙…… 伤势就是最容易挑起来的嫌隙。 “你这孩子,”皇太后叹道,“你都想得这么周全了,哀家哪里还会说不行?这样吧,哀家点人去一趟御书房。” 皇太后点了小于公公。 其中道理,没有交代得那么细致。 有些话,她和云嫣两人闭门能说一说,与圣上是不能讲的,而且,几句话过去,以圣上的能耐自然能分析清楚其中利弊。 毕竟,小于公公听几句就能听出背后道理,圣上岂会不懂? 小于公公得令就赶紧去了。 没想到,他到御书房时却没有见着龙颜,圣驾前脚摆驾翠华宫了,他又只好转头赶过去。 翠华宫里,皇贵妃正迎驾。 她这些时日还算空闲,精神头养得不错,没想到御驾到了,只能笑脸迎人。 扶着圣上的手时,她想,今儿这顿午膳看来是不能舒心用了。 里头正摆桌,外头传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