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不答,镇定自若,“功课呢?拿出来!” 林砚咬牙,“爹,你这是在公报私仇!你嫉妒礞哥儿会叫我不会叫你就直说!” 林如海面色不改,只淡淡又问了一句,“你国子监的功课都有哪些,我可是都知道的。我记得,前几日我才给了你一沓卷子,让你七日内做完。” 林砚一听便知道逃不过,支支吾吾磨蹭着不动,缩着脖子往后退了一步。 林如海皱起眉来,直接进了林砚的书房,翻出那几份卷子,果然,一个字都没写!这下,林如海假生气成了真生气,一张脸都沉了下来,却难得没直接开打,更没骂,反倒坐下,叹起气来。反常得让林砚一阵阵发怵。 “你这个样子,可曾想过,明年乡试要怎么办?你莫非觉得乡试是这般容易过的?便是乡试侥幸过了,会试呢?殿试呢? 国子监虽这一年来好了些,可因着前些年的荒唐,许多人家都去了别的书院,尤其有条件的都往江南四大书院走。你便是能在国子监有个好成绩,放到天下又算什么?” 林砚很有些呆,“明年乡试?” 林如海看他那模样,显然压根没想过明年下场的事,一口气堵在胸口,冷笑道:“当初是谁信誓旦旦同你娘说,没准你还能比我厉害,考个状元回来的?” “那个……我那就是随口说说,哄母亲开心。” 林如海干瞪眼,“随口说说?” 林砚脖子一缩。 “我记得,当年你迷上同西洋人玩时我就说过。不论你是喜欢作画,还是喜欢那些稀奇古怪的西洋玩意儿,我都可以不拦你。唯有一样前提,需得有功名在身。” 林砚自然记得。当初因着这个,他不肯上学,还被林如海打了一顿。他虽已是秀才,不论公堂还是面见陛下,都可称一句“学生”。可林如海口中的功名指的绝对没这么低。 林砚垂下了头,小心翼翼开口:“我现在已经有功劳了,若是要出仕,也是可以的,而且职位前景一定不低。” “所以呢?”林如海冷哼,“你便得意洋洋,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科考也便不需要了?” 林砚闭着嘴,不敢答。 林如海一声长叹,“你可曾发现,这些天,各处茶馆总有人提及你当天舌战群儒,立志主战之豪言?” 何止呢!更是把他之前剽窃的那“横渠四句”再次搬了出来。尤其强调,这是连皇上都赞赏,亲笔书写,让人刻下来立在国子监门口的。 要不是他抄的那首骂人的诗算不上绝佳,只怕也会传得天下皆知。 林砚抬头望过去,“爹做的?” “是!” 额?居然还有这一出? “你可知为什么?” 为什么?林砚有些呆,“总不会单纯为了给我造势,为我扬名吧?” 哪知林如海竟点了头,“正是为了给你扬名。扬你的才名!” “你入京以来圣宠不衰,风光无限,望远镜,弓/弩,玻璃,马车,还有你让九皇子放在金玉阁售卖的上了发条会游的船,会跑的马,会走的车。可谓赫赫扬扬,一刻也没闲着。 可前两者是暂时不宜被世人所知的。后三者更不过是小儿家的玩意儿。唯有玻璃,马车尚可说于民有便,于国有利。但你可曾想过,这些在大多数读书人眼里是什么?” “是玩物丧志,是奇技淫巧!” 林砚张着嘴,刚想说奇技淫巧可富国,对上林如海的双眼,又给吞了回去。 “你曾说柳尚元有大才,却也说,他绝不会在功名未成前出手。为什么?” “功名未成前出手,为谋士,为幕僚。功名有成时出手,为肱骨,为栋梁。” 不是说谋士幕僚不好。但在这个已经发展到科举取士之法深入人心,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的年代。前者的地位和前景,以及载入史册的方式和世人的评说,都远远比不上后者。 林如海幽幽看着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