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未醒,重复道:“追来了……什么追来了?” 雀儿一边给我拿衣服胡乱罩上,一边急道:“大魔头带着人马进桃花坞了,现下正挨家挨户搜查。再不走,来不及了。” 这番话一出,犹如当头泼下的凉水,由不得我不清醒。 “怎么会……这么快?” 昨夜我和小道士已经猜到赵霄应该是用邪法逼迫雀儿魂魄离体,以玉扳指上的气息为指引,利用她的关切之心追踪我的下落。但雀儿不过昨日刚见到我,此刻他就追至离定州两百里外的桃花坞,可见其行事果决。 我连忙问道:“小道士他人呢?” “吴道长守在客栈门口。他说要是士兵来了,他可挡一阵,我们赶紧逃。” 我心中哀叹,小道士但凡有赵霄一半的果敢,也不会出现遭人左追右赶的局面。雀儿替我穿上鞋袜,我顺势拿起床头装有最后几件首饰的包袱挂在身上,前脚刚收拾好,后脚房门就被打开。 小道士说:“好了没,现在就走。” 他说着看了我们俩一眼,从衣柜中随手拿出一件宽大的皂色道袍,盖在雀儿的头上。 “雀儿你头疼的病不能见阳光,一定小心避光。” 他把自己身上穿的灰道袍脱下,披在我身上,对我说道:“你也穿上道袍,现在我们去义庄找段云,记住了?” 我点点头。 “从后门撤,跟上我。” 走出东厢房,我们由小道士领着找到正房与西厢房之间的小门,抬起门闩,悄悄溜走。我看见徐氏夫妇所住的西厢房居然是房门大开,并无人声,因此多看了两眼。 雀儿见状,解释道:“怕官兵不讲理,吴道长早让祖父祖母到别家躲避几日。他们很好,小姐不用紧张。” 我们刚离开,就听见马蹄声声伴随着遥远的鸡鸣犬吠闯入客栈,紧接着是凶狠的人声和叮铃咣当的翻找声。 “赵大人,客栈里一个人没有。” “看来找对地方了。留一个在这儿,一个守北山来路,一个守东山路,三人继续搜剩下的村户,其余人以客栈为起点查探踪迹,给我追!” 我们三人不要命似地在晨雾中狂奔,一路向南,直到岔路出现。一路入桃花林,一路过教坊司,两条路都能到桃花坞西南处最边缘最不起眼的义庄。 “走……走哪一……一边?”我大口喘着气,嘴里飘出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这么浓的雾,是老天爷在帮我们。” 我望着小道士,才发现雾气之稠重,即使两人面对面,也很难看清楚对方的表情。 “走教坊司更快,你们俩就走这条。”他顿了顿,“我走桃花林。我们分开走,才安全。” 小道士拍了拍我的肩膀,“方烟,雀儿,你们先走。” “小道士,你……”我此刻才恍然明白他的用意。 “记住去找段云。” “小姐,快走吧。”雀儿拉着我离开。 在浓雾之中,万物皆朦胧。身背布包,外罩道袍的我像个驼峰耸起的驼背怪人。雀儿将皂袍撑在头上方,远看如无头幽灵。 我不舍回头,看见小道士似乎从怀里掏出一件粉色的什么东西。然而他渐渐离我们远了,什么都看不到。 我和雀儿逃到教坊司附近,旭日东升,红日刚露出半边,日光如钩子将晨雾撕开数个口子。身边的雀儿被刺眼的阳光吓得几乎无法动弹。 “这是怎么了,雀儿?” “我也不知道,我好像得了一种怪病,小姐。”雀儿带着浓重的哭腔说道,“天亮前也是,我头疼无比,浑身剧痛,吴道长大概是听到我喊叫,赶忙过来问我怎么了,又给我喝了一碗符水,才好些。” “他真神了,只是瞧了我几眼,就说背后的高人要来了。” “高人……” “他说就是赵霄。小姐……我好热,好难受。” 太阳完全升起了,我也同样大汗淋漓。晴空万里不见云,阳光密密麻麻像不透风的网,四面八方将我们裹住,即使有薄衣遮挡,雀儿也是寸步难行。 我一挥手,下定决心:“就去教坊司躲一躲,没太阳了再走。” 我扶着雀儿走入鬼气森森的破败主楼里。一进门,雀儿的痛苦神情便消散,可我发现她的脸色比之昨日初见,苍白惨淡许多。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