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跃青用勺子挖了中间一大块瓜肉,这种瓜,黑籽红瓤,中央这个位置是没有瓜籽的。 他们这儿把那口没籽的瓜肉叫做葡萄肉。 李跃青递勺子,是装得满满的一勺肉,“你先把中间的葡萄肉吃了。” 他原意是让水鹊接过勺子就好。 结果水鹊直接就着他伸的大勺子,阿呜的一口。 瓜肉塞得脸颊鼓鼓囊囊,嘴巴本来就红,吃了鲜脆爽口的瓜,甜津津的汁水溢出到唇瓣上,唇珠鲜润嫩红。 水鹊在他眼前晃晃手,“我吃完了?” 李跃青猛然回过神来,“哦,哦。” 欲盖弥彰地,他低下头,刷刷刷手起刀落把瓜分了好几块,“吃吧。” 两人坐在藤编竹床上,就着午后凉风吃起瓜来。 吃到后面,瓜皮堆在地坪上让鸡群啄食了。 天边的乌云还酝酿着没有落下。 李跃青只感觉手臂和肩膀上一沉,是旁边的水鹊靠过来。 鸽羽似的睫毛覆下,睡着了,红润润唇瓣张开一道微小的缝儿。 李跃青觉得自己有点儿发癔症了。 他竟然冒出一个念头…… 小知青的嘴巴,看上去很好亲的样子。 ……… 李观梁打了个喷嚏。 他从谷莲塘到县城,走路要四个小时,借了罗文武的自行车,后面负重两大袋的米,一袋有五十斤重,蹬自行车蹬了一个小时才到的县城。 进了县城,又花了点时间找到大姑家。 前些年大姑一家还是租房住的,一个月房租得有八块钱,现在换了工厂分配的房子里去,是筒子楼。 长长的走廊两端通风,一排过去房门虚掩着,叮叮咚咚的锅碗瓢盆响。 大姑家住在一楼,李观梁锁住了自行车,扛起两袋米到那边,敲门。 一个中年女子打开门,惊喜满面地让李观梁进来,说道:“辛苦了辛苦了,怎么不先敲门让你姑父出来帮个手?” 李观梁闷声称呼了人,“米放到哪儿去?” 大姑在前面领着,趿拉着塑料凉拖,“跟我来,放里面厨房门后去。” 李观梁踏着草鞋,他多看了一眼大姑穿的和进门时地上摆放的塑料凉鞋。 有一道模模糊糊的人声一直响,李观梁四周打量,试图找出声音的源头。 房内的陈设整洁简约,刷着白墙,桌上铺了碎花布,墙边长柜上一个九寸的黑白盒子,原来是里头的人正在播报天气。 李观梁了然,那是之前听罗文武说过的,电视机,一个九寸黑白就要三百块。 大姑和姑父两夫妻都是县里国营衬衫厂的职工,每人每月工资三十元,有副食补贴还有全勤奖,差不多每人能到四十元上下。 姑父从摇椅上起来,“观梁,来啦?真是辛苦你,留下来吃中饭吧?” 李观梁有些无所适从,摇了摇头,他把两袋米放下。 大姑道:“要留的,家里也没什么好招待的,中饭还是要吃!我现在就切菜,等你表弟放学回来,大家一起吃餐中饭!” 又问:“观梁啊,那儿有一百斤米吧?按照信里来的不?那我给你拿三十元钱,这么远路头,真是麻烦你了!” 私底下买米粮是顶风险的灰色地带,被人抓住了,再严重的要说成是投机倒把。 县城里凭借粮票买的米,一斤一毛五倒是便宜,但供量实在不够,城里很多没有农村兄弟姐妹的,就只能去和黑市那群不怕打靶的人做交易。 大姑边往房间走,边说着,“这边儿黑市那些人,哄抬物价,五角钱一斤米,前段时间抬到八角钱去,你表弟长身体像牛一样吃,家里一个月要耗五十斤米,这样下去哪里吃得起饭” 因此她才在信里头打商量,问李观梁能不能送米来,按粮店的价格乘两倍算,三角钱一斤。 这种顶风险的事情,如果不是亲戚,乡下人很少这样做。 李观梁想起自己拮据的存款,问她:“大姑,你信里说你的同事朋友也缺粮?” 大姑在卧房里翻找钱袋子,李观梁不便进去,就站在门外边,听到对方回答:“对!城里米粮供应紧张嘛,每月去粮店还排老长队!” 她把钱塞给李观梁,不让人有回绝的余地,又说:“观梁,你要是愿意往这里送米来卖,那就再好不过,你要是不愿意,也没得事情,我回头和人说一声,说乡下亲戚也没那么多的粮食。” 李观梁低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