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剑修与剑修之间, 本就不需要言语。 彼此的剑,已经说尽了一切。 能说出口的,说不出口的, 尽数交织在剑光之中。利刃相交, 一切都来得如此明白, 不留一丝回寰的余地。 殷风烈的剑势如烈火, 携带着毁天灭地的恨意,灼灼地扑到人脸上来, 那火焰似乎要焚尽一切, 连同他自己一起。那样不甘, 那样怨憎,绝不饶恕,绝不回头——即使他自己也身陷烈火,连血液也被灼烧得焦黑。 而白飞鸿的剑始终是冷的。 那剑意中没有恨意,没有爱怜, 没有愤怒, 没有喜悦,没有快意, 也没有悲悯……有的只是, 无边无际的荒凉。 天空高远, 大地广袤,然而,这里什么也没有, 这里只有无边无际的荒芜,风留不住, 雪留不住,太过辽阔的天地之间, 没有什么留得住——即使是时间,也如此一往无前地远去了。 殷风烈从未这般鲜明地感觉到——她终于不在了。 他爱的那个女孩,终于彻底不在了。 利刃划破了他的胸口,饶是他及时撤身,霜雪般的剑意还是刺入了他的骨髓,冷彻脏腑。 那一剑中什么都没有,没有白飞鸿的爱憎,也没有她的念想。有的只是,无比纯粹的杀意。 她不是因为恨他,也不是因为爱他,甚至不是为了她自己,才会这样向他挥剑。 ——无我,无念。 那一剑,只不过是因为她必须杀了他。 ……就像师父曾经做过的那样。 殷风烈忍不住这样想。 刺骨的凉意随着血液游走,蔓延在五脏六腑之中。分明不该,分明如此危急,他却还是有了那么一丝的晃神。 明明置身于烈火的中央,殷风烈却只感到冷,无边无际的冷。 神魂依旧在燃烧,怨恨也没有平息,那缠绕着他的毒火烧焦了土地,连天空也在高热下变得扭曲,然而,他只能感觉到冷。 冷得仿佛他仍旧沉在深海之中。 好像又回到了那时候,他在祭坛上睁开眼睛,本以为师父是来救他,却迎来了一个人所能得到的——最大的背叛。 祭祀的过程,殷风烈其实已经不记得了。但他记住了他们每一个人的脸——卓空群、陆珲、灵山十巫——一张一张,连同他们那时的神情一起,深深地烙印在他的灵魂里。 以及,在剧痛的间隙,散落下的只言片语。 “……只能如此。” “陆迟明已突破到……境界……但还需五百年……方才堪用……” “天崩之兆已现……在陆迟明长成之前……只能先这样顶一顶了……” “殷华已经不成了,但灵力衰微越来越……无法可想……只能……” 在被痛楚撕碎的声音中,唯有那个男人——他应该称为师父,也应该称为父亲的男人——唯有他的声音如此清晰。 “可惜了。” 殷风烈清清楚楚地听见他如是说。 “若不是他为了保护那些庸才自毁金丹,断了自己的道途……我原本打算将昆仑墟传与他。” 那个人,如此平静的,否定了他的一切。 “耽于儿女情长,终究不堪大用。” ——此后余生,他都在同那句话作对。 祭祀完成之后,那些人都离开了归墟,只留下M.XIapE.CoM